自己昨日的装束,甚至连头顶的雪柳和灯蛾儿都被阿熙刻画得栩栩如生。
她不由得赞叹了一句:“阿熙的画艺当真精妙!只是……能否在我的脚下再添只猫儿?它叫白团,浑身上下的毛毛都是雪白色的,还有一个蓬松的尾巴。”
阿熙不言不语,手中动作却不停,不出片刻,墨色的毛团子也出现在了纸上。
一幅画完成,季明棠拿起纸细细端详,越看越觉得爱不释手。没想到阿熙虽然不善言谈,却会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谢意。
季明棠刚想顺着原路回玉梅苑,耳畔就传来了隐隐的说话声,似有礼佛的妇人来到了附近。
透过竹子的间隙向外看去,其中一人身形瘦小,看打扮应当是山下的村民。另一人则穿金戴银,周身戴满首饰珠钗,体态也珠圆玉润。
若她现在出去,必定会直直撞上那两人。光是想想那个尴尬的场景,女郎就觉得手心出汗,脚底发软,不得已继续留在原地,打算等两位夫人走后再做打算。
竹林外,那名瘦妇人对着同伴的手腕处端详半晌,开口夸道:“晚娘,你这镯子看起来好生漂亮。”
唤作晚娘的妇人捂嘴笑了一声,“多谢姐姐夸赞,这是我家那位买给我的。之前跟他说过不必太过张扬,没想到他还是买了如此艳俗的金镯作生辰礼……”
季明棠又驻足听了一会儿。原来这两位妇人是手帕交,她们都是山下小张村人士,不过胖妇人晚娘嫁给了一名书生为妻,后来她丈夫中举、入朝为官,晚娘也随之成为了官夫人。
反观瘦妇人,嫁给了同村的庄稼汉,每日都要在地里操劳,明明和晚娘的年纪差得并不大,如今看起来却像差辈了一样。
瘦妇人叹了口气,将话题扯到了自家,“家里的大娘也到了议婚的年纪,婚事却没有眉目。我来净善寺这一趟,就是为了给她求个和和美美的姻缘。”
晚娘回了一句:“怎会没有眉目?正好春闱将至,姐姐何不看看那些正在备考的学子?”
季明棠皱了皱眉,从来只听说过榜下捉婿,没听过还未科考就要择婿的道理。
瘦妇人也有同样的疑问,她奇道:“晚娘是想让我们家榜下捉婿?可是如今还未科考,怎么知道会不会中举……”
“好姐姐,若是等到放榜,那些家资万贯的富户都要去争抢中举的学子,哪里还轮得到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出身的?”
“赶在春闱前定亲,不过是为了‘押宝’罢了。哪怕今年不中,下次、下下次……只要年轻,总会有中举的机会。”
瘦妇人听得频频点头。
晚娘又向她支招道:“姐姐记住不要选京城人士,人家根深蒂固,恐怕不好拿捏。就选那些孤身进京赶考的书生,最好是家中清苦住不起邸店的。只要给他们一点接济,读书人最是重义,将来哪怕发达了,也必定记着你家的好处。”
听到此处,瘦妇人脸上总算露出了豁然开朗的神情。季明棠却越听脸色越差,好看的眉毛紧紧绞在了一处。
家境贫寒,只身入京,最重情义……
这桩桩件件,说得不都是三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