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大惊望去。
承认??
是宿钰指使的?那怎么可能?!
须臾,她旋即恍然明悟——宿钰就是故意承认的,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自然完全不介意被人波脏水。
这下子,轮到那群南域修士不知所措了。
他们面面相觑,个个手持武器,却在动手与不动手之间犹豫不决——无一人愿当出头鸟,唯恐落得个熊豹兄弟的下场。
林幼月不懂他们那错综复杂的小心思,早已急的焦头烂额。
这段时日下来,她隐约发觉宿钰总在故意挑事,他若是真喜好杀戮,那么直接动手便是,为何一定要大费周章做这些?
仿佛非得别人先动手,他才能反击似的。
所以……他必须“师出有名”?
必须做点什么,继续放任下去只怕大事不妙。
千万思绪闪过,林幼月视线定格于侧趴在地的旺福上。
他才是关键。
她迅速从荷包里掏出一枚袖珍的小瓶,一咬牙,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跑至蜷缩在一边的旺福面前蹲下。
她奋力抓住对方缩着的手,利落地将瓶内粉末散在断指切面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旺福本能地挣扎,但没料到这少女力气不小,竟比不过对方。
但当那褐色粉末落在伤口上时,那疼痛蓦地弥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如风般的清凉。
“旺福你别怕,只要那断手还在,我就能给你接回去,”他听见那貌若谪仙的少女温声开口,“但你必须告诉我实话,现在大家都被困于此处,指使你下毒之人大概率就是魉鬼,我不知它许诺了你什么,但你真觉得自己能独善其身吗?这也是在救你自己啊!”
“接……接回去?”
“可以,你若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帮你接。”
“可我……我还回得去吗?”
回去?
她不知旺福所说的回去是哪,面露迷茫,“我不知道,可你也不想死在这里吧?活着才有希望。”
她只知旺福纵然有错,该承受何种刑罚,也应上交审讯后定夺。
旺福愣怔地望着他方才失去的断手,那硬生生砍下来的手掌正逐渐失去温暖。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顿时悲从中来。
“小的……小的没说谎……”他混沌呆滞的双目向看向林幼月,“我知晓这事伤天害理,但我真的从未见过那么多钱……这些年我每日起早贪黑,到头来也就勉强维持温饱……从渔村出来后我已经有十年没回过家了……可混成这样我实在没脸回家啊!”话到后边,他一个哽咽,悲伤如决堤的长河涌出,瞬间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回想起那日毅然决然不顾反对离家的场景,恍若隔世。
“就这一次……事成之后我就能回去了,家里老妪总是给我寄信,说想再看我一眼,若是当我死了也就罢了,可偏偏为什么要给我写信?我明明一封也没回过……就这一次,只干这一次就能回去了……但我从没想过他会是魉鬼啊!当我知道真相的时候,毒粉已经散下去了,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眼泪沾满了他悲痛的面容,听得林幼月怅然失神,此人莫非是渔村阿婆的孙子……她记得那阿婆已经时日不多了。
旺福怆然的忏悔回荡于静默的堂间。
蓦地,他眼眸闪烁,变得极为坚定,言辞骤地跳跃。
“是李垦!李垦叫我这么做的!包括昨夜那两人,也是他私下委托……”
旺福的掷地有声的证词在此处戛然停止。
而在这之前的刹那,林幼月额间的神经毫无预兆地紧绷成弦,突突直跳。
电光石火间,只觉身后一道强悍之力将她猛地拽住,视线瞬晃,下一秒居然回到了宿钰身边。
林幼月一愣,又定定回神。
方才声情并茂诉说苦楚的旺福此时表情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