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祁玉死了。
三日前,不悔峰召谢祁玉前去接受审问,小弟子沈焉来清阁提人,嘴里骂骂咧咧这等烂差事尽推给他们新来的做,满脸写着不情愿。
走到大牢里,漫天好似肉类腐坏的恶臭味道直直闯进鼻腔,小弟子掩住口鼻眼眶泛红,见那人头发凌乱衣衫褴褛,仍在维持虚假的体面装作对壁思过,心中嗤笑,但任凭他怎样叫都入定般岿然不动。小弟子气不打一处来,便上手推搡一把。
怎料谢祁玉保持打坐姿势直栽葱式倒下,“砰”一声,小弟子惊恐作势要去搀扶,还没碰到人的衣角,却看见他前襟一片泛黑的结痂血污,脸色灰白双唇墨黑,早已没了呼吸。
是咬舌自尽,地上还留了封书信。
“弟子谢祁玉,寡德失忠,勾结妖族,自知罪无可恕......妖族有善有恶不可一概而论,今弟子以死谢罪,惟愿死后与末昀合葬,求师尊成全。”
新弟子沈焉作为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也被唤来议事堂,相貌斯斯文文,皮肤白透红嫩,读信时声音颤颤巍巍,眼神飘忽不定,一眼叫人瞧出是好欺负的主儿,倒霉蛋。
听完谢祁玉的罪己书,在座众长老无不面面相觑,大眼瞪着小眼,神情各异。
“放肆!妖族无恶不作,善蛊惑人心,竖子挑拨离间不知悔改,死不足惜!”有人拍案而起。
“合葬?原来兰掌门也能教出这般痴情种。”
“......”
赤青峰首座白羌开口,语调平淡沉稳不怒自威,声压盖过杂乱议论:“当真是自杀?”
掌门兰惊弦居高临下,眉宇温良,唇角总是挂着浅浅的煦然笑意,独特的琥珀色浅眸好似浸软过潺潺春水。但每每当这双眸子无声凝视时,笑意也能令人不寒而栗,好似身居冰雪山巅,裹挟无数冰刃。
兰惊弦淡淡扫过堂下,他说:“白长老说笑了,若非自杀,岂不是剑宗进了妖族卧底。”
此言一出,清阁的脏污似乎随着这封绝笔书信悄无声息进了议事堂,氛围凝固,流淌着相互猜忌与怀疑。
无人想被这脏污缠上,不约而同保持沉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说到底谢祁玉是他不悔峰的弟子。
白羌没有否认,轻轻抿口茶。他的任务已经完成,给兰惊弦递上令人人心惶惶的话口子。
一下子各峰纷纷自证清白,一片赤诚绝无二心。
沈焉完成自己的任务后默默退至角落,撇撇嘴角暗恨自己怎么运气这般差接了这种破事。
神思正出游,忽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微微侧头余光看见一旁的白虞。
——眼下乌青,左顾右盼,趁众人不注意指尖拎起块糕点迅速丢进嘴,咀嚼几下再悠哉地嘬茶,腮帮子鼓出圆润的小弧度。
虽是新入门的弟子,沈焉也没少听闻白虞的事迹。白虞深居简出,但学堂仍然流传她的传说,以及与谢祁玉的八卦传闻,他悄悄靠近,偷觑白虞的反应。
毫无准备地撞上对方怏怏淡漠的杏眸,心跳豁地漏了一拍,随后俊脸爬上不明红晕。
白虞视线自下而上扫过去,又看了看桌案上的桂花酥,说道:“想吃自己拿,不用客气。”
“谢谢......白师姐,您节哀顺变。”
白虞:“......”她还真没有哀。
算算日子,她前一晚去找谢祁玉,冒着风险为他谋好生路,他竟第二日就被发现惨死狱中。
看到不悔峰的灵鸢,本以为是东窗事发兰掌门要找她清算,却不曾想迎接她的是谢祁玉的死讯。
值班弟子那日虽被她买通,但事关人命,定向兰掌门将她私见谢祁玉一事交代个仔细,怕是将她贿赂了多少颗灵石都兜出来。可是今日掌门却对此事只字不提。
她从进议事堂起就一直偷偷打量兰掌门的表情,猝不及防间视线相对,对方淡淡回以她惯常的微笑,白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