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少年立于竹篱边,满面微笑,只是脸生,白杜翻遍脑海所有故交都未有此人。“足下是一一"白杜疑道。
少年抱拳,长施一礼:“在下长安君赢成蟜,特来拜访白君。”
“些微乡野草民,担不起白君二字。”白杜顿时大感意外,面前这少年若真是秦王弟弟,为何一个侍从也不带,就这般贸然来访?
成乔看出他心底猜疑,弯起眼眉:“白君不用怀疑,秦律有云冒充王室者罚为鬼薪白粲,成蟜不敢以身犯险。”白杜闻言,再细看他穿着考究,衣料皆是上等,非一般平民所能着,放下心来。
只是这长安君为何要帮自己赎买故剑?
自己与他非亲非旧,白杜自问没有道理接受这等大礼。他面色一凝,拱手道:“白杜虽贫寒,但从不白受他人恩惠,长安君如此施恩是何道理?若君不言,恕白杜不能承受。”成乔早想到他会有此问,若无些骨气,她今日自然也没有亲自登门拜访的必要。
她微微一笑:"算是我予白君的聘礼。”
白杜脸色倏变:“长安君欲纳杜为门客?”“非为门客。“成乔道,“皆是成蟜之友人。”“白杜不敢。”
“为何不敢?我等生而平等,共同为强秦之大事业而携手奋进,为何不是友人?”
白杜恍然只觉第一回自他人口中听得“生而平等”四字,这说法前所未有,唯独墨家有相似之处,却令他胸腹激荡,隐约有惊雷之感。
“生而平等。"他细细咀嚼这看似再简单不过的四字,目中光芒闪现,直视面前少年的面容。
联想起咸阳城中人对他才能的称赞,白杜此前以为不过是夸大溢美之辞,如今看来能说出这话的人,岂会是平庸的泛泛之辈。
他心心潮激荡,向成乔俯身折去:“蒙长安君不弃,白杜愿随长安君共开事业。”
旬日后,成乔便需随伯嬴送嫁的车马出行。李信正在坊市的食肆间吃一碗生鱼脍,虽然食材新鲜难得,刚从渭水打捞上来,但这调料实在难以去掉腥味,吃得他连连吐舌。
如果李信之前没有品尝过辣椒,那这盘生鱼脍无异于人间至味,可他尝过了好的,品味便上升了一个层级,现在便难以接受了。
舌尖仿佛还萦绕着那股味道,他心里回味不已,正默默遗憾着,街边驶过的一辆马车忽然停下。
有人从里面探出了个脑袋:“小李将军。”他看过去,见成乔笑眯眯地冲自己摇手。
“长安君有何事?“她总是神出鬼没,李信早已习惯。“我即将出使韩国,李将军可有兴趣同往?“成乔勾勾手。跟着成蟜毫无疑问意味着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但他作为有职位的将领不可擅离职守,否则秦法惩处起来不是闹着玩的。他收回跃跃欲试的心,为难道:“我有公务在身,恐不便出行。”
“无妨。“成乔看出他的难处,轻松地说,“我与王兄禀报,请你护送我,一路保我周全,王兄不可能不答应。”成交。
成乔如此善解人意,李信当即愉快接受。
途中伯嬴自然是眼泪汪汪,从嬴政那里得不到需要的情感回应,但成乔可不同,伯嬴可以在弟弟怀中尽情地表达心内许多忧愁,也不用担心被冷漠以待。
这个弟弟虽为男子,却很能理解女子的心思,常能给予安慰和包容,这一点和嬴政完全不一样,
有时伯嬴甚至怀疑,这两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个爹养的。因此秦国让她留恋的,除了从小生长的故土,也只有这个自幼交好的弟弟了。
“阿姐记得要善自珍视,甚么贤良恭俭,无甚比阿姐爱自己更重要。"与伯嬴不得不分别时,成乔看着姐姐哽咽的脸,感慨叮嘱。
“阿姐会的。“成乔的观点总是很新奇,耳需目染下伯赢也并不惊讶,她点了点头,望着弟弟,“你切记日后来接阿姐。”黄昏之下,成乔重重地向她做出了承诺。
“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