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食了大半,老夫先得向公子政赔个不是。”
“政何敢劳先生致歉。”嬴政展袍宽坐,接过寺人递来之箸,望向成乔。
他略略倾过身,笑容若隐若现,“为兄赴宴来迟,不知阿弟能否见谅?”
成乔瞳眸与他对视,心跳惴惴如鼓,甚至不敢回避目光,深恐被他发现破绽,同样露出一个笑容:“想阿兄定是有要事缠身,弟何敢怪责阿兄,我还以为阿兄不愿赏脸呢。”
“阿弟有请,为兄岂能推拒。”凤眸半启,须臾,嬴政方坐直身子,取了一箸盘中餐入口。
“倒是不错。”于寡言的他而言,这已是难得的褒奖。
“阿兄喜欢?”成乔稳定心神,不再于未来始皇面前露怯,扬起受宠若惊的表情,“能得阿兄赞赏,那成蟜一番辛劳也算是善始善终。”
“莫非阿弟耕作农桑皆是在忙于栽种此调味之物?”嬴政搁箸,手背撑起下颌视她,“既然如此,不妨广加种植,惠泽我大秦黔首百姓,如何?”
成乔手心顿起冷汗。
这让她从哪里搞来辣椒种子?
“阿兄不知,”她只能硬起头皮,编造说辞,“这川椒性喜南方湿润水汽,而与我函谷关内水土不合,就连阿兄适才所食的这些亦不过是仓储余量,恐怕难以达成阿兄期望。”
“那着实遗憾。”嬴政道。
随即,他抖落袍角,扶膝优雅起身。
锁住成乔双目,他居高临下立于她身前,弯下背脊,声调放低:“比为兄未能聆听完全阿弟一番高论更为遗憾。”
语罢,旋即向蔡泽作揖告辞,不待成乔面色有所反应,即回身离去。
刹那,她心内惶惧,瞳孔倏而放大。
但很快,又迅速平复。
蔡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仍对成乔方才的论述颇有感慨:“公子言论,老夫愿为公子亲往六国传播,或有其他有识之士与公子有所共鸣,若能吸引来秦国,也是美事一桩。”
成乔听出其意,问道:“先生要出秦么?”
“正是,我闻荀卿客居赵国,以教书讲学为业,欲往之与其论道。”蔡泽道,“公子放心,六国奇人异士甚多,其中必有公子知己,何愁公子名声不能流传。”
战国贵族多豢养门人食客,求贤若渴者有之,单纯沽名钓誉者亦有之,而所求无非博一浊世翩翩佳公子名号,并不需要避讳。
蔡泽言罢辞别,独留成乔与甘罗于殿内。
“看来你欲藏拙韬晦已经无法实施,公子政一反常态,忽然对你态度如此耐人寻味,必是将你话一字不落听进了耳中。”甘罗道,他分析人性向来有一手,虽然扎心,但都是实话。
无妨,办法总比困难多。
“我已有下一条路了。”成乔道,“我要让所有人都认为我离开哥哥就不能独立行走。”
再怎么胸有大志,也和兄控弟弟不矛盾吧?只要对嬴政表现得够依恋,够手足情深,这个俯首甘为哥哥臣的人设就倒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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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便有了天赐良机。
炎炎夏日,就连吹来的风都是热的,黏在身上全是汗珠。
人一热,就什么事情也不想干,就连许多寺人宫女也坐在树荫下的踏垛上乘凉,表情懒散。
容娘和伯嬴来找成乔玩,伯嬴是秦王最宠爱的长孙女,才和她玩了一次便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因为成乔脸上总是笑嘻嘻的,从不和人争锋较劲,待人总是一团和气,自然得到许多同年龄段者的亲近。
相比于那个总是不苟言笑的公子政,他的弟弟就像一轮暖阳,几乎对谁都是满面笑容。
“今年七月格外热,拿便面扇也无用。”伯嬴抱怨。
吕容娘接话:“可不是,我爹趁这个天气又鬻卖了两大仓去年从吴越购入的大批丝绸,赚了起码千镒黄金。”
果然是夏则资皮冬则资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