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稷心血来潮,趁着派援军前往秦赵边境增兵的机会,亲自检视他的大秦武夫。
虽然天气不好,几分阴沉沉的云铺了半边,嬴稷的心情却似乎颇为愉悦。
不过看到如此势大的秦军锐士,整齐划一气宇轩昂地站在台下,且愿意誓死效忠于一人的场景,论谁也不会不感到通体舒畅。
纵使嬴稷年逾古稀,站在大军之前时仍然很有气势,仍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令六国胆寒的霸主。
而底下的大军更是阵势磅礴,皆是二三十的青壮汉子,喊着“大风”“大风”,成乔感觉自己的小身板都快被吹上天了。
这些武卒需要身穿全身盔甲,肩上背负装有五十支箭的箭筒,并始终手持长戈,腰挂利剑,带上三天所需的干粮,然后在半天内做到急速行军百余里,而且气力都能拉开需要十二石力量的弓弩。
这便是能战胜魏武卒、赵边骑与齐技击的秦锐士,无论是从编制还是体格要求上都超出了同时代一截,战斗力因此也遥遥领先。
“此皆为我大秦勇士。”嬴稷仿佛是在感叹,“不知除却寡人,何人堪用之?”
安国君继位已经是板上钉钉,也懒得插话,而嬴傒当然不愿意放过和爷爷搭话的机会,立即开口表忠心:“孙儿不才,必以王霸之道驾驭武勇。”
嬴稷望了成乔一眼。
成乔心知又是一道考题,回了个与叔叔不同的答案:“玄孙不擅驾驭。”
“为何?”鹰眼微眯。
异人也忍不住将眼风瞟去,生怕儿子一个语出惊人,得罪了嬴稷还连累了自己。
成乔拱起小拳:“成蟜愿将大秦儿郎视为兄弟,唯以仁待之,同寝同食,有功赏之,有罪罚之,方能真正收服人心。”
就你小子会小嘴叭叭地哄得老爷子高高兴兴。嬴傒在心里怒瞪成乔,又百思不得其解:他嬴异人究竟是用了什么神丹妙药让儿子情商大进?
他想不通也没办法,面上还只能给老爷子表演叔慈侄孝,压着一肚子气放平声音反驳:“我大秦以法家治国,成蟜怎可学儒家旁门,莫非是对孝公以来的方略有所不满?”
这顶帽子成乔当然不扣。
“叔父这话就偏颇了。”她撇了撇嘴,“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和法家儒家又有什么关系?只有我对他们仁厚了,他们才会将心比心回报我啊,那叔父的意思,就是您对曾大父的祖孙之情也是用秦法来维系的喽?”
“此乃诡辩!”嬴傒不经意瞥到嬴稷嘴角若有若无的微笑,不禁急了,“这二者怎可相提并论!兵士为将所驱使乃天经地义,五服之内亲戚为天性人伦,岂能等同?”
瞧见一个三十多的男子竟和五六岁的幼童杠上了,嬴稷瞅了他一眼:“就这般做的叔父?”
老祖宗发了话,嬴傒只能唯唯诺诺,低头道:“孙儿一时情急,王大父见谅。”
这时他看到成乔得意的小神情飞过来,又在其他人发现的前一瞬迅疾抿去,恢复了寻常的谦恭模样。
异人的唇角亦牵了牵,与儿子达成了同步。
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嬴傒咬了咬牙,刚想发话,却听有快马送来军报。
嬴稷从递信的寺人手上接过,阅着兵报之时,稀疏的眉毛拧紧,眼中蓄积起怒意。
众人猜到战事焦灼,和赵国之间的对峙经常是你来我往,很难完全讨到便宜,但嬴稷不发话,谁敢第一个开口。
他却只是表面上一言不出,心里暗骂哪个时候把赵国一窝端了必先把赵□□拎过来弹三天三夜的瑟以报当年给他爹击缶之仇。
奶奶的赵国。
嬴稷越想越气,若非年纪实在太大连夹紧马肚子的腿都颤颤巍巍,只怕要亲率大军前去和宿敌决一死战方趁心意。
再看手底下纵然是兵精粮足,良将如云,却没有一个能彻底解决了赵国,若是那人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