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照看着自己仍被他拉住不放的手,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朱元镇感受到了。
他的回应是加重了两分手上的力道,眼神愈发坚定。“行吧。”
夏晚照答应了。
他的眼里这才重新露出笑意。
二人穿梭在人来人往的长安街头,看马戏,尝街头小食,听一对邻里骂街。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一路下来,夏晚照的心情不知不觉变得舒畅,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
最终,二人用了些许特权,得以攀至最高内城城楼,辽阔繁荣的长安城尽收眼底,川流不息的人被围在其中,小得像是……蚂蚁。
“以往父皇当政,我只是太子时,常忍不住想,他贵为一国之主,何以如此软弱,事事犹豫不决,甚至一度被外戚牵着鼻子走。”
望着底下人来人往的景象,朱元镇轻声开口:“直到这份责任真正落到了我的头上,我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怕。”
夏晚照忍不住转头看他,静等下文。
朱元镇面色平静地继续说:“他想当个好皇帝,以黎民百姓为重。想肃清官场,杜绝贪污受贿。想开疆拓土,想被记入史书,流芳万世。”
“可他又怕得罪树大根深的豪门士族……怕他们联合起来,动摇他的皇位。他试图通过联姻拉拢世族,希望他们能全力支持他的抱负,而非阻止。却忘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世族献上自己教养多年的女儿,难道仅仅是为了换取,给他卖命的机会吗?”
“我那些后来出生的弟弟妹妹,他们又毫无所求吗?”“想象中拧成一股绳的团结局面并没出现,他反倒在永无止尽的后宫争斗中,渐渐精疲力尽。什么雄心,什么壮志,统统都抛到了脑后。”
“后来他唯一的指望,竟成了我。”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眯起了眼睛,语气莫名低沉:“还记得我们初见时候的事吗,晚照?”
夏晚照略一思索答道:“朱启祥欺负你,故意炫耀说,在你生辰那天,他母妃是故意装病骗走了陛下,主意还是他出的。”
“我还没说什么,你已经冲出来,给了他一拳。“朱元镇好笑地接茬。
夏晚照轻哼一声:“是他长得太欠揍了。”“揍完那拳之后,你也是这么说的。"朱元镇的笑容更大了:“就算后来到了父皇面前,你也是这么说的。那时正值镇南王的洗尘宴,宴会上群臣皆至,朱启祥的外祖父林尚书也在,林贵妃抱着缺了颗乳牙的朱启祥哭得楚楚可怜,父皇也挺生气的,但碍于镇南王的面子没有发作。于是第二天,你刁蛮任性,顽劣不堪的名声也在长安城不胫而走。”
宫宴上发生的事,若无人推波助澜,怎会传至民间?夏晚照作为一个小娘子,名声被毁坏成那样,若非镇南王夫妻对她的偏爱远超常人,只怕要吃不少的苦头。“我知道,你是在为我抱不平。”
夏晚照瞎'了一声,挠头:“我都忘了这回事了。”朱元镇笑笑,决定不拆穿她,而是继续原来的话题:“我早早便被立为太子,从小在兄弟姐妹当中地位超然,却也因此成了所有人的靶子。明枪暗箭,阴谋诡计……每日无休无止。朱启祥那等把戏,算是最轻的了。”“我从前一直以为,父皇对我不过尔尔,他选我,只是因为我占了嫡长。他放纵那些兄弟姐妹嫉妒我,阻碍我,为的是让我做他们的磨刀石,抑或者让他们做我的磨刀石。总归……呵,是要最终胜出的那人,手染鲜血呗。”夏晚照转头看着他,想到三年前传遍天下的故事一一二皇子朱启平,与宁妃里应外合,逼宫造反。听说那晚皇城血流成河,亡者不计其数。
宣帝也是在那晚暴毙的。
果然,朱元镇接着说道:“他驾崩前却亲口告诉我,他从始至终看好的人只有我,因为所有兄弟里,只有我能不受外戚掌控。也只有我能做到,不任人唯亲。”夏晚照顺着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