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大师兄丢进了山洞闭关,无边黑暗将她折磨得快要疯掉,虞香才想起来这是她第二次遭遇这些事了。
她曾经活过一遭。
一生求而不得舍而不能,最终于惊蛰时分死于荒烟蔓草之地,身上插着两把剑。
身前身后站着两个要置她于死地的人。
一个是她的心上人。
一个是她最敬爱的师兄。
……
觉醒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都和第一次的人生一模一样。
她本出生在凡人界。
是十岁时被父母推上了一辆马车,再下车时,发现自己换了地。
她彼时不懂,懵懵懂懂地问车夫这是何处,然后才从他口中得知父母收了五两银子,把她卖到了修真界当杂役。
那车夫为委实算不上好人。
见她被亲人抛弃,落井下石起来那是相当利索又无情。
“你说你家中那么多孩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怎么唯独就把你卖了?”
虞香生性要强。
就算心中有再多的怨和恨,也全部藏在了体面的微笑之下。
“家中弟妹年幼,哥哥将来要继承家业,不能远行。祖母年事已高,要是知道她最疼爱的姐姐去了修真界,必定元气大伤。”
“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来的人本就应该是我。”
“可……!”
“爹娘抚养我们兄弟姐妹七人已是十分辛苦,为人子女,自当尽孝,为长辈解忧。倘若我早知如此,肯定也是要主动来的。”
那车夫被她堵说不出话来,过了会才红着脸憋出一句:
“……你倒是懂事。”
过去周边的邻居也总是这么评价她。
唯独她的家人们从来没有承认过。
他们说她两面三刀,争强好胜,事事想着要出头,一肚子的坏水。
说老大老二老三正直善良,后边几个弟弟妹妹也都阳光开朗,怎么中间就生了她这么个冤孽祸害。
……
虞香起初在天宗呆了很多年。
她依稀记得入宗当日,凡人的管事警告她不要有不切实际的妄想,他们凡人能来到修真界,还是天宗此等大宗门干活已是她的福报。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便是栏里的牲口,修不了仙,也升不了天的。
当时虞香是低眉顺眼地点头答应,可转过身,她便绞尽脑汁地往仙人授学传道的地方里钻。
大道艰深。
十载过去,她才窥见道门一隅。
即便是看到了,她的脚底下依旧是凡人与修道者之间的鸿沟。
这一路,她步履维艰,挣扎沉浮。
每每要坚持不下去了,便会出门看看天上御剑飞行的修士,想想那日父母推她上马车时的解脱笑容。
那是虞香第一次看见他们在她面前笑得开心得像个孩子。
后来,她终于也敢那么笑了。
那日,她一只脚跨进道门,道心初建。
整个人脱胎换骨,恍然得到了新生。
那日天阴,虞香却觉得自己看到了一束天光。
但也不是过了太久,什么光都熄灭了。
正当她想着要为自己打算,准备辞去杂役,拜入宗门,全心修道时,举发她的凡人管事和天宗堂主一同降临在了她的面前。
天宗堂主疾言厉色,眼里容不得一粒尘埃。
手中剑寒光凛冽。
“不是本门弟子不得修炼本门功法!”
“废除修为,逐出天宗!!!”
……
若非白衍机恰巧出现在天宗山门之外,又因好奇戳了戳她的脸颊,虞香未必能捡回来这条命。
那时她全身的骨头像被车轱辘来回碾过了几遭,瘫在石阶上根本起不来身,当感觉脸颊有两点冰凉,睁眼瞥见一角纯白衣摆,立刻像看见最后根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