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不知事的这份小小友情,在许多人看来,那么微不足道,可是此刻焉闻玉想着,倘若她死在皇城内,祯儿还会记得她么?
她以为自己没有那么怕死,毒药发作的时候,疼痛但并不惧怕,因为不知晓死亡临近。
这会儿看清了自身处境,她也称不上怎么害怕。
只是……一想到如此无声无息,世上再无人记得她,她又很难过。
非常难过。
焉闻玉闷头呜呜的哭,把自己哭得浑身抽抽,直到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接触到外头的空气,才轻喘着呼吸。
“又哭了?”魏鄞修单手握住她纤细的胳膊,以他的力道,几乎能轻松将人提起来。
他没有那么做,还稍稍放松了五指。
小姑娘整个人闷得通体粉嫩,凌乱发丝黏在额角,生生哭出一身汗,那两只红通通的眼睛,瞧着好不可怜。
焉闻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是很在意,坐在榻上不行礼也不喊人。
魏鄞修微一挑眉,招手让宫女入内,给她稍作擦洗,整理仪容。
焉闻玉很快就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了,不过双眸水润,鼻尖泛红,跟那林间小鹿一样无害,却又隐含倔强。
魏鄞修坐在一旁无声打量她,面上不见愠色,仿佛是最最包容爱妃小性子的帝王。
他道:“朕处死了那老嬷嬷,你若不痛快,尽管说出来。”
焉闻玉摇头,抽抽噎噎的,未能立即平静下来。
“身子可有不适?”魏鄞修又问。
他发现,他在某些方面的容忍度有了显著提升,以往最不喜聒噪之人,更不可能放任一个女子在身边哭哭啼啼,他居然没有把她给丢出去,换一个更听话的来。
焉闻玉不知这人可恶的想法,她逐渐缓过劲儿来,哑着小嗓音道:“臣妾无事,多谢陛下关心。”
日子还得过,能过一天是一天,还要寻死觅活不成?
指不定活着活着,就出现了一条生路。
不配合也不行,君要她死,她即刻就死了。
她说无事,魏鄞修不信,吩咐御医过来诊脉。
焉闻玉苏醒时听兰就去传唤了钱太医,这会儿已经正在殿外候着,很快便躬身入内,隔着纱帐把脉。
她中毒的剂量小,且诊治及时,昨晚又吐了两回,基本清干净了,可谓是有惊无险。
之后再喝两副汤药就无事了。
魏鄞修挥退了钱太医,侧目望向焉闻玉:“听说你不吃东西,也没喝药?”
不消他吩咐,染菊已经把蔬菜粥和热气腾腾的汤药端来了。
这两日少沾荤腥,蔬菜粥清甜爽口,正适合遭受摧残的肠胃。
焉闻玉以为他要拿这话问罪,至少是指责她,谁知,他长臂一探,拿起那碗粥道:“朕喂你。”
焉闻玉不禁微怔,圆溜溜的眼,与他四目相对,他能做到这等地步,纡尊降贵喂他的‘爱妃’喝粥吃药。
果真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臣妾不敢,”焉闻玉伸手去接:“我自己吃。”
她要快点好起来,应对可能到来的其他危险。
魏鄞修并没有把碗给她,“张嘴。”
“陛下……”
“你好像不怕朕了。”他忽而抬眸,若有所指道:“哭过一场,祝妃的胆量有所见长。”
焉闻玉确实没那么怕了,未知全貌的时候,才最恐惧。
而现在明知恐惧无用,又有何惧。
她收回了手,乖乖接受帝王的喂食,没有什么是不能适应的。
……只是两人都低估了喂粥这件小事的难度。
一个往前送,一个张嘴接,听上去很简单,实际做起来,不是勺子磕着牙,就是米汤沿着勺底滴落,焉闻玉压根来不及接住它。
不仅被糊了下巴,胸前的衣襟还晕湿了两块印记。
边上的染菊和听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