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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钱(2 / 3)

桑钱氏给他的银元,敲过觉得声音没问题,便放在一边,十块银元叠成一叠。

一边数钱,他还一边奚落桑学文:“桑大少,没了你爹,你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要不要来给我拉车?不对,你这身板,可拉不动车,怕是只能去讨饭。”

桑学文已经没力气闹了,只木木地流眼泪。

李老板把没问题的钱都放在一边,最后笆斗里,就剩下两块银元。

他拿了其中一块敲给桑钱氏听:“桑老夫人,你听这声,这声不对!这是夹铜洋钿。”

洋钿是本地方言对银元的称呼,此时的银元,要求是九八纯银铸成,但市面上□□很多,那些□□,会多掺一些铜或者铅,敲击声便与寻常银元不同。

这种银元的价值,比不上纯度高的银元。

“我给李老板换。”桑钱氏又进屋一趟,取出几串铜钱。

李老板道:“桑老夫人是个敞亮人,那就再补我一百个铜钱吧。”

此时在上海,银元和铜钱混用,还有一种比银元小的银质货币也是常用的,这种货币被称为银角子。一枚银元被称为“一元”,银角子按分量,有“一角”的,也有“两角”“五角”的。

这些钱币之间,还不是等量换算的,按照当日银价不同,换算比例不同。

银价贵的时候,一个银元能换一百三十个铜板,银价便宜的时候,一个银元只能换一百二十个铜板。

此外还有纸钞流通,但并不被信任。

桑钱氏的铜钱,一串正好一百枚,她给了李老板一串,李老板转手就将之扔给一个小厮:“这钱你们两个分了,算是给你们的辛苦费。”

这两个小厮连连躬身道谢,谄媚地说着吉祥话。

李老板让他们将地上的银元装起来,把欠条给了桑钱氏:“桑老夫人,我们这就清账了!这回看在刚过世的桑老板的面上,我没收利钱,下回桑少再来借,我可没那么客气了。”

桑钱氏收了欠条,恭敬道谢:“今日多谢李老板通融。”

李老板背着手往外走。

到了外头,他道:“破船还有三千钉,没想到这桑家,竟能把钱还了!”

他身边的一个小厮道:“掌柜怎得不收利钱?便宜那一家子了。”

李老板道:“那桑元善在上海混了五六十年,虽被桑学文败光了家业,却也是有些名声的。他刚死,我便把事做绝,将来谁还敢与我做生意?”

那两个小厮闻言,对着李老板,便是一顿恭维,夸李老板有远见。

桑家。

李老板离开后,桑钱氏就关了院门。

桑学文浑身冒汗,滚在地上抽搐,嘴里喃喃自语,喊的也不知道是“烟”还是“爹”。

桑钱氏颓然地坐在他身边骂他:“畜生,你这小畜生!”

说着,之前还强撑着的桑钱氏,跟着泪如雨下。

陆盈和桑景丽,更是早就哭成一团。

桑景英和桑景雄不在家,要是在,八成也要哭。

桑景云走到桑钱氏身边,对桑钱氏道:“奶,你把爹送屋里去吧,别吓到妹妹。”

桑钱氏听到大孙女的话,见小孙女被吓得瑟瑟发抖,起身把儿子拖回屋。

桑景云见状,又道:“奶,你给门加把锁。”

桑学文虽然混账,但跟从小宠着他的桑元善的关系,是真的好。

那日他抢走陆盈的银锁片,买了烟土回家,得知桑元善去世,就晕了过去,这些天都没再出门,一副要痛改前非的模样。

但他早已不是第一次赌咒发誓要改了,桑景云不信他。

这几年,桑学文总是前一秒指天发誓说自己要戒烟,下一秒犯了烟瘾,就只想要烟土了。

不把他锁起来,他又跑出去借钱,那他们可如何是好?

桑钱氏一边流泪,一边找出一把黄铜锁,把桑学文和陆盈住的屋子给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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