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掉帐帘,一进门就跪倒在地,“今晨晋军约三万突抵楼烦关,关内守军杀敌过万,但死战不敌,尽被斩杀,晋军已杀至岚州以南十五里,不过半个时辰便抵大营!”
哥舒哲布并未多言,走至舆图前,手指敲击墙面,吭吭作响:“看来晋军早有计划,尚徐二人身死不过两日,竟有数路大军抵达岚州,岚谷如何尚且不论,楼烦关不敌却也依城墙之坚,灭其主力近万,不算惨败,可这西南方大军实在来得蹊跷,声势浩大,多半自太原径直杀到此地,这两方夹击,对我军实在不利。”
他将账内众人挨个看过去,在每个人脸上都看到了不屈战意,哥舒哲布心下稍定,这都是跟他一路出生入死的兄弟,今日也必能突出重围,他复又转过身,指着静乐一地:“如今我军应暂避锋芒,先退守静乐。”
视众人似有异议,哥舒哲布补充道:“晋军狡诈,两侧包抄而来,其中自楼烦北上的两万余人,经楼烦一役损失惨重,大抵失了锐气,我军主力不战已胜了数分,而西南方这数万人却声势浩大不可小觑。我军兵分两路,两万人抵御自西南方向接近的晋军,势必守住岚州近前的这一方战地,另四万人则随我东往静乐,据静乐守城之利,以逸待劳,等楼烦一带的晋军尽入岚州,我们再绕后出击,前后包夹。”
“小可汗英明!”账内不少突厥汉子一改方才的愁容满面,忙附和道,可之前与哥舒哲布回话的那人却不吭气,试探地瞅了哥舒哲布几眼才又开口:“西南的晋军不知几何,若全是陷阵之士,只怕我军胜也是惨胜,到时合围,上方未必有一战之力,倒便宜晋军将岚州夺了回去。”
“术仑!”哥舒哲布此计不过是在军情未定时,尽可能地保全自身核心战力,不想却被自己心腹一语点破疏漏之处,他只能强作周全,“可不照此法,难道要留守岚州硬碰硬吗?晋军两路夹击,只能拼死突围,于众将士得不偿失,不如舍小谋大,以图后日。”
见哥舒哲布坚决异常,绰术仑也不便在众人前多次反对,账内又各自分了留守与退居静乐的兵士,嘈杂中哥舒哲布唤了绰术仑悄声谋划:“若我们来日再夺岚州,术仑认为有几成胜算?”
绰术仑并不言语,此时突厥粮道被断,持久对抗必困难重重,而晋军打通了从太原至岚州的通道,自此从河东腹地运粮运兵将畅通无阻,一战不胜尚可卷土重来,若今日双方未能分出胜负,突厥眼见是一日弱过一日,而晋军却可源源不断囤积兵力,他们迟早不得不退。
可这是哥舒哲布第一次全权领兵出战,无论是他自己,亦或是他们这些在王帐内力撑小可汗的官员,都盼望着能首战告捷,借此更进一步。
他不敢抬头去看哥舒哲布的眼神,他知那人对胜的渴望正熊熊燃烧,这不惜军力只图完美一胜的想法,不仅可能会害今日抵御晋军的普通士兵丧命,来日也会燃尽小可汗和自己,烧灭他们今后改换王旗的希望。
“不足五成”,绰术仑埋头低声道,“若今日我们退了,只怕难有来日……小可汗听我一言”,他着急也顾不上什么自汉人那习来的上下尊卑,“太原守军不过六七万人,以季息的性子,不可能不留人驻守太原,楼烦又分去三万人,兴许那西南方只是看着唬人,实并非主力,不若派人去打探虚势,重新排阵,令大军尽留岚州,与晋军拼个你死我活,他们本就损了元气,又长途奔袭,不见得是我们的敌手。”
但哥舒哲布已听不进谏言,从都城出征时对此战有多少势在必得,当下他就有多悔不当初,那西南方的滚滚烟尘带来了胜似沙尘暴的威胁,勾画的海市蜃楼被今日的夹击扎破,他难以条分缕析晋军的战略,无法照计划取胜的恐慌压倒了一切,哥舒哲布现下只想先行退兵,择日再重新来过。
大帐本就靠近静乐,既已决议,中军变前军,突厥浩浩汤汤向静乐行去。
可他们如狼似虎的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