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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3 / 4)

路流进嘴里,掺着沙尘,又咸又苦。

“阿娘!”后颈上没了呼吸,她不敢大声喊叫,怕引来追兵。

贵女的那点规训都扔在了血泊里,从小母亲就教导她,手帕要随时藏在臂钏里,涕泪要及时擦净;不能喊作“阿娘”,人前要规规矩矩地叫“母亲”。

可现在,能喊的那个人不在了。

宋照岄颠着母亲的双腿,只感觉手里的那点温热在渐渐消失。

“阿娘……”她的声音含混不清,像石头蹭过砂纸,喑哑难听。

宋照岄把母亲安安稳稳地放在一处岩石后,转身进了林子。

她在背阴处的山洞坐了一天一夜。

心里像住了一头巨兽,在日光的偏斜间,把她的血肉、骨架一口口吞食干净。

她感觉自己空了。

空到风穿过骨骼都能听见回响。

闭上眼就会想起这些天的一点一滴,父亲被抓走前安抚的笑容,母亲孤零零躺在路边的身影,阿弟捏着自己的手指玩耍,浑然不觉要被送往他乡。

故梦消逝,现在只剩她形单影只。

天星低垂,没有钟漏的日子,时间似乎过得格外快。

她进来后仍能听到那些人搜寻的声音,山洞入口仅能容幼儿和少女通过,她又躲在最深处,是以洞外几次有人经过都未被发现。

但不能在这里磋磨太久,身体也不允。

这条命是母亲换来的,宋照岄仍不敢回想,思绪仅飘到那条山路上,就如蝮蛇啃噬着脑髓,浑身泛起细密的疼痛。

母亲要她好好活下去,她谨记着。

只有活下去才能查明真相,才能为无辜惨死的父母报仇!

可恨现在不能返回原处,收殓母亲的尸首,只怕那伙人还在守株待兔。

宋照岄不再虚度时光,阿弟还在等着她,现下最紧要的,是下山。

那些人虽已远离此处,但难保不会在山脚等着截人,从这里出去的路仅有几条,蹲守太过容易。

她得找个法子混出去。

宋家有个独门绝学,是为制图。

大到江山堪舆,小到木金玩饰,无一不能画,宋家人多对度量极为敏感,图形更是能过目不忘。长大后多择一领域专精,各项所需皆不同,绘舆图少不得方向感,精工细活则要熟悉木石机巧。

现下的难题若是落到纸面上,不及父亲玩笑间考她的题目。

这次出山,虽树木倒伏已不似来时,但于宋照岄而言,经过的地形山势就如绘好的舆图在心中缓缓展开,她大致已辨清山路位置。第三日,她顺利找了一处来往商队的必经之路,查探周遭后,在隐蔽处蜷缩起来。

“这山里哪来这么重的血腥气?”

“怕不是哪家猎户捕了头野猪。”回答的这人骑着马在山路上左拐右撞。

“猪血人血你都分不出来吗?”有疑虑的声音明显更为年长,待走近,宋照岄见他已然蓄了胡。

“这山兄弟们常来巡逻的,能有什么事?”马愈发近了,打头的是个脸颊红红的毛头小子,手里抛接着壶袋,显然没把前者的话当回事。

山路上只余马蹄“哒哒”的声响,一行十人,拥簇着一个高头大马的身影,那人的盔甲与旁人不同,凤翅冠反射朝阳,如同林中的一刹火光。

宋照岄探身去瞧,只见一个少年将军端坐于马背,面如冠玉,眼若灿星,彪腹狼腰,身着一件文武袖,袒右的曲水纹圆领袍罩着朱漆山文甲,左手挽着缰绳,右手支在剑柄上。

在前的小子还欲玩笑,被他以手令止。

“什么人,出来!”

宋照岄自以为躲得巧妙,无人发觉,没想到此人竟灵敏至极。

都说习武之人飞花摘叶亦能刺破铠甲,那人取了块旁人身上的木牌,就那么冲宋照岄直劈而来,她伏低身体仍能听到划破尘气的尾音,木牌插在石块中,只留下颤动的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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