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进进出出,将低脚案桌上的餐具收拾妥当,段乞宁觉着浑身不自在,已让多福多财去准备热水沐浴。
她解了外衣撂到床头,临走前抬眉看了一眼崔锦程。
少年长发散落,五官精绝,瓷白如雪的脸颊被烛火映亮。他抱膝而坐,又缩成了一团,冻得发白的双足努力在往裤脚里藏,耳根处则是浓郁的驼红。
方才给他喂粥时,他的耳朵便红了,到现在都没化。段乞宁顺带着回味了一番,白粥送到他嘴边时的模样:
崔锦程满目错愕和盛惊,在她不容置疑的目光下,不得不张唇。
段乞宁带着些卑劣的快感,勺子灌进他的嘴里。
少年的唇腔很软,段乞宁的指尖稍稍用些力,迫使他微微仰起下颌,视线直落在他试探的红舌上。
崔锦程的舌尖蜷缩了一下,随即泛滥的,是他湿红的眼眶。
“烫…”带着些颤音从他的唇齿间含糊流出。
“你真是少爷。”段乞宁阴阳他一下。
怕是他自己也觉着“得了好处还卖乖”,崔锦程含着那一口热粥妥协,又卑微地垂下眼睫,待嘴里的温度稍稍降下来些,他咽了下去。
段乞宁注视他滚动的喉结,又舀了一勺,只不过这一次,她低头吹了吹,才送至他的唇边。
崔锦程下唇湿漉,耳朵和脸烧得通红,“妻主不必这样纡尊降贵喂贱奴的……”
“等你吃完,洗盘子的人都歇下了,”段乞宁冷不丁道,“张嘴。”
……
段乞宁褪去衣物,沉入浴桶里,室内缠绕着玫瑰琼浆的香意,她在温暖如潮的拥簇中昏昏而眠,醒来后穿戴好衣裳,又觉头颅更重,兴致阑珊地回到自己的院子。
多福和多财一人搀扶她一边,多福见她眉间满是惫态,忍不住劝道:“少主,已经亥时了,您该歇息了。”
段乞宁嗯了一声,让小厮们都退下,独自一人步入寝殿。
早有下人将汪娘子开的药方按照比例调配好,药草什么的也都碾磨细致,陈放在药罐里,是以她一进屋,就闻到了馥郁的药草香。
段乞宁虎口附近的刀伤和崔锦程后背上的鞭伤,汪娘子开的都是一样的药草,预防溃脓的。就是他膝盖上的淤青和手上的烫伤复杂了些,另外有活血化瘀、消肿止疼、去疤美容的药膏。
汪娘子特别叮嘱:伤筋动骨一百天,此番小公子元气大伤,再加之此前的胃疾尚未痊愈,又饿着他四五天,简直是功亏一篑、雪上加霜,还需花更多的心思养着,不然容易留下病根。
段乞宁捏捏眉心,忽然觉得自己外出跑商,把崔锦程一个人留在明月轩里就是个错误的决定,所以这会她没打算赶人走,就留他在院里。
寝殿这么大,多张地铺的位置还是有的,把人看在眼皮子底下,总不会再出差错了吧?
段乞宁进来,他正慢吞吞穿小厮那套衣裳。趁她泡澡时,崔锦程已经用猪蹄手给自己上完一轮药。
“脱了。”段乞宁道,因为看见他后背衣裳映出来的东一块西一块绿油油的药汁水。
后背那一处单单就他自个,确实不太好上药,偏偏他又不肯让小厮瞧身体。
段乞宁总结两个字:“作精”。
少爷是这样的。
崔小少爷闻声一怔,猪蹄手顿在领口处。
“不是让你等我回来吗?”段乞宁行至地铺,半只膝盖贴上被垫,半蹲于他的身后。
崔锦程抿直唇线,利落的下颌角透着紧绷感,没有回话。
段乞宁估摸着又是什么“贱奴不敢”,径直扒下了他的衣裳,白花花的后背暴.露在她的面前,取了刮勺和药盆,替他上药。
静谧的室内乍响几丝炭火的噼里啪啦声,借助烛火,她将药草敷于伤口附近,偶有几处汁水会流到血肉里,疼得他身子一抖。
长发被束拢在他的左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