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个让他这些年切齿腐心、一心都想要除掉的宁焘。
只是一个素昧相识,不过短短数日的女人。
这算什么?
他这些年算计、攀比、私下所能做的一切,竟然都逼错了人。
楚琢玉咬紧牙关,内心无比后悔,没有在第一次暗觉不对时,用尽一切力气杀了她。
背后是茅山派、海棠门又如何。
一个胆小如鼠之辈,一个被人人厌恶的毒瘤,杀了也就杀了,埋好了又有谁会知道。
总好过,马失前蹄,狠狠叫他摔了一跤,成了小丑。
他看着满心满眼都在别人身上的那个身影,问地好苦。
“大师兄,你当真骗我骗的厉害。”
“你说你心许苍生,那她又是谁。”
“若我是得寸进尺,那她呢?正合你意?”
徐帘雾没有在意他的话,握住镜身的两只手已经开始微微露出青筋,狭长的眼睛一点余光都不敢松懈。
昆吾镜内是一片黑茫茫,间或会出现一张半隐半藏的脸,足以见出镜中之人正遭受着什么痛苦,却迟迟找不到解法。
他不是昆吾镜的主人,加之有什么刻意阻挡窥视,耗尽心神也未曾找出一丝线索。
他转过头,不肯浪费一点时间。
“她在哪?”
方才还在质问的楚琢玉,瞧着眼前这个急迫的男人,第一次生出不值得的想法。
都说徐帘雾是一个好人。
可他唯独对他,太坏。
竟不肯给一点机会,竟还要在他伤心绝望时撕开他的伤口,竟然还要用盐巴洒在上面,用最冷心冷情的话让他付出。
他该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
“我也想知道她在哪啊……”
找到她,然后杀了她。
他的笑容像冰山的雪,清冷傲气,那双眼却又如沼泽里的黑斑蛇,藏着足以割破皮肤,渗入五脏六腑的毒牙。
徐帘雾守着那方境,眼见在他这里得不到答案,将东西放下,走地毫不留情。
小裴……
青蛇王附身,若是再生事端,怕是危及性命。
他像之前,半只脚陷进黄沙里,迎着看不见终点的落日,一点一点地挪,衣饰都要被刮飞,孑然一身地离开。
骤然间,险境突生。
虚软的黄沙下,卷起了旋涡,从地下深处渐渐蔓延至他的脚边,并迅速扩散。
徐帘雾正站在那旋涡的中心,仿佛随时随刻都要被吞噬。
他看着自己已然拔不出的双脚,眯着眼睛抵御风沙,想要寻找另外能够逃生的办法。
可无论是他想躺下,用身体去阻挡陷进去的速度,还是用濯缨剑去劈散那旋涡,都只是让他愈陷愈深。
等到沙土堆到他的胸前,胸腔的压迫感让他开始眩晕,混乱不清。
“大师兄,你为了她可以求我,为了自己却不肯。”
“到底是你对她用情至深,还是对我厌之入骨。”
楚琢玉站在凌空的悯生剑上,居高临下地瞧着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眼睛里蔑视,有自苦,还有痛恨。
唯独缺失了一份正常的喜欢。
已经被埋地只剩下头部,徐帘雾的唇边都沾上了干涩的沙粒。
他迷迷茫茫地望着天,望着远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救世之途,他走到了头。
“你就要死了。”
楚琢玉冷冷地宣判着他即将迎来的后果,可偏偏死到临头,那张脸都不肯转过来看他。
他脸色发青,怒极反笑。
本来已渐入昏迷的徐帘雾,累的痛的就要睡倒。
可最后一眼,入目之内,原本站在剑上的人,就那般毫无顾忌的跳进了流沙之内。
那种疯癫让他霎时忘记了生理上的痛苦,保持了清醒。
他们之间可以说离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