氅一角扫过地面薄薄的积雪。
颜宛月便跟在他身后,语气温顺地说着今日在江向嫣处的所见所闻。
“江家妹妹性子很好,待人亲和,无半点贵女的架子,妾身很喜欢同她交谈。”
顾听寒听得有些漫不经心,随口应了一声,“既然喜欢,那便多来往。”
颜宛月心中生出一丝温热,她抿唇轻轻笑了声,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飞雪映着乌墙,雾色清寒,她眼中唯有身前俊逸挺拔的身影。
颜宛月伸手接了一片雪,浅笑着说:“王爷可还记得,我们初遇时便下着这样的雪。雁城的雪比长安更冷冽,那时王爷从雪中策马而来,妾身眼中便再看不得旁人。”顾听寒顺着她的话抬眼望向宫墙外的飘雪。如此声势浩大的一场雪。
他第一想到的却不是雁城,而是与白穗刚成婚的那个除夕。轩窗外飘雪纷飞,身着月白裙裾的少女在窗前的桌案上点燃了一根长岁烛,灯影幢幢,衬得她面容柔美如幻,秋水眸中笑意温柔。
“从此你我皆不会再一人守岁,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愿我们朝朝暮暮,岁岁平安。”
那道清婉的声音此时仿佛隔着重重落雪,隔着三年破碎的时光,传至此刻他的耳边。
他停下了脚步,神色晦暗。
颜宛月正要出声询问,便听着宫道另一侧传来两位官员的交谈声。
“你果真将你女儿的名字报上去了?”
“自然,燕家世代将门,燕小将军亦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这姻亲可是多少人想求求不得的。”
另一官员却笑了,“你倒是满意了,可我瞧燕小将军却不见得会满意,他近来不是同永宁公主走得近?”“他若心心许永宁公主早便娶了,何须等到今天?“对面显然不赞成。
“这可说不准,永宁公主刚和离,燕小将军不是便回京了吗?”
“你这老儿,处处反驳我,我瞧我女儿若嫁不成燕家,便嫁与你家小子也不错。”
两个官员又笑谈了几句,声音渐远。
顾听寒立于原地,面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颜宛月唤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淡淡地问了一句,“今日,你见到了九公主?”
从他口中听到九公主,颜宛月心绪一下子被收紧,她轻掐着掌心,默不作声。
顾听寒又道:“为何不与我说?”
颜宛月低着头,心中既有被他问到的无措,又有在他口中听到另一人的酸涩,语气怯怯道:“妾……怕多生是非。”她话音落下,便见顾听寒突然折身回行宫。那是望云阁的方向。
“王爷。“颜宛月跟在后面轻唤了几声,却始终不见对方回头。
她看着男子淋着雪的背影,心中仿佛压着沉沉巨石,令她几欲窒息。
待那道颀长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她才失神地收回目光。“娘子可要跟过去?“侍女见她神色落寞,多问了一句。颜宛月摇了摇头,喉间发涩,“跟过去做什么,惹他生厌吗?”
“回去吧。”
她转过身,只身行在宽阔的宫道上,方才尚觉美不胜收的飘雪,如今却向寒刺般欺入肌骨,只觉冷入心肺。果然,他依旧放不下九公主。
那么他们从前的情浓又算什么,便只如幻梦一场吗?颜宛月下意识地轻抚了一下小腹,
若是,若是她再能有一个孩子便好了。
大
白穗一觉似乎睡了很久,醒来时天边既白。她唤了一声蝉衣,又唤了降香,许久都未听见应答,才慢慢睁开眼。
透亮的曦光自菱花纹穿过,落在榻边的花梨木衣祈上,四下陈设与望云殿截然不同,静谧之中,有清雅的沉水香隐隐传来。
白穗才记起来,许是昨日暖炉离得有些近了,又或是香料气味过于浓郁,她竟在云敛的书房中睡着了。她心有懊恼,穿上外衫,披着未挽的乌发,起身去外间倒了一杯水,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