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音方落,目光便停在覆着女子纤弱身躯的霜色披裘上,上面沾染着属于另一个男子的沉水香。
他忽而抬手,不管不顾地解开,迎着她惊异的视线,将它丢在晚间的暮色中,收紧手臂,拥着她迎风疾驰。这样的场景他曾在边塞的沙场血海中幻想过无数遍,那时突厥人的箭从他心口擦过,他躺在荒草蔓延的地上,看见天地晦暗间,唯剩一轮皎洁的明月。
可此时那片荒芜的原野,浸没在沉闷的夜色中,再投不进半分光亮。
月亮不会再照到他了。
“定北王,"江向嫣立于高台上,遥看着那抹淡去的身影,指尖深陷掌心,面上却带着轻松的笑,好奇的目光扫过顾听寒冷冽的面容。
“我原以为传闻是假,如此看来,九公主果真与燕小将军交情匪浅,只是公主方和离,燕小将军便回了京,倒是巧了。”江向嫣侧过头,未错过对方脸上的半分反应。听闻九公主少时与燕廷形影不离,只是后来及笄后反与燕廷决裂,嫁与定北王,连带着与安阳公主诸人也不再有来往。她不相信定北王对燕廷的存在毫无芥蒂。
只要他有一分芥蒂,她便能使这分芥蒂为她所用。顾听寒闻言倒是神色不显,只冷笑一声,慢慢收回视线。他眸底黑沉沉的,起身走至台阶前,方回头慢慢道了一句。“圣人差礼部为燕廷拟了各世家大族中适婚女子的名册,册上有二十一人,却无一人姓江。”
寒风中,他目色稍冷。
纵然他与江家同气连枝,却不代表着他愿被江向嫣几句话左右,轻易当刀使。
江向嫣想要燕廷那便凭她的本事,若是敢动阿穗,他也必然不会放过她。
暮色低沉,寒风乍起。
檐下铜铃作响,殿前灰雀二三。
空青推开门,披着一身山林间独有的霜寒气闯入殿内。他将长剑随手搁置在门后的乌木托盘上,几步行至内室。看见案前那道积玉濯雪般的身影,脚步反而慢了下来,好一会儿,他才踱到内室。
“公子,九公主自有燕小将军相送,何须属下去寻。要我说,您与其管九公主,不如好好思忖下太傅那儿该如何交代。”见面前的白衣公子神色不变,照常提笔落墨,空青提着的心才安稳放下来。
他寻了处座椅随意坐下,端起面前的杯盏,一口饮尽,忍不住嘀咕。
“虽没接着人,好歹倒是捡着了您的披裘,倒也算不枉此行。”
云敛笔下微顿,方才抬起眼,余晖衬得他眸色浅淡,语气冷然,“送出去的东西便不再是我的。”
空青诧异,“那属下拿去烧掉?”
见公子不语,空青权当默认,便要去唤宫人,只是他方站起,便听见云敛吩咐道:“送去归云殿。”归云殿,正是九公主在行宫的住处。
空青一时又不解起来,索性也懒得去想,只瞧着公子于案前写信。
待落下最后一笔,云敛将信纸入封,由侍从上前取走,方才向门外走去。
候在门侧的侍女垂着首捧来银云纹披裘,门外的寒气滚落进来,天际乌沉沉的,嵌着一弯月。
他清晰地于这霜冷的云水香中捕捉到一缕突兀的幽香。“以后内殿宫人勿要熏香。“云敛淡淡道了一句。侍女俯身后退一步,惶恐道:“禀大人,至行宫后,四下宫人无敢熏香。”
云敛方才慢慢掀起眼皮。
而那缕清甜香气长久不散,幽幽传来,又似栀子花打湿晨露的气息。
他的眼前忽而浮现出一截纤细脆弱的脖颈,脖颈上方一点一点晃动着的东珠流苏。
室内难得落入沉寂,半晌,他轻笑了一声。入夜后,行宫大殿内灯火通明,来往宫人脚步匆匆。弘文帝负手踌躇,殿外有宫人通禀,听见一声紫薇令,神色才有所缓和。
“如晦,"他起身相迎,“今日之事可有眉目?”身后有侍从垂首捧着托盘而入,云敛步履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