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乎的杜育书听人说王秀兰死了,骂了句娘,穿上棉袄就匆匆赶了过来。
“李老栓,你婆娘真是自己摔死的?”
哪怕李老栓帮王秀兰事先清理过,但她脸上的淤青跟伤痕依旧遮掩不住。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死前经历过暴打。
面对杜育书的质问,李老栓心里一抖,目光躲闪,根本不敢与其对视。
“大队长,我承认,我刚刚的确跟秀兰因为家里的事发生了一点冲突,动手打了她没错。但谁能想到她一激动举着笤帚就追着我打,一不小心就滑摔在地上,然后……然后……”
“大队长,不是的。我公公他在撒谎,我婆婆她……她是被我公公亲手打死的。”
纠结犹豫半天,宋清澜决定还是抓住这兴许就能脱离李家的机会。
“宋知青,你确定?要知道,这话可不是你能随便瞎说的!”
杜育书眯了眯眼,望向宋清澜的眼里充满审视。
“大队长,我确定!”宋清澜咬咬牙,斩钉截铁道。
“大队长,她……她胡说!秀兰是我婆娘,我……我怎么可能杀她!”
李老栓想过杜育书会怀疑自己,可刚刚发生的一切并没有被外人见到,他即便不信也拿自己没辙。
心里正洋洋得意时,没想到宋清澜竟敢背刺自己。
猛的抬起头,阴恻恻的目光落在宋清澜身上,随后又低头哀求道:“清澜,爹,爹知道你因为孩子的事,心里一直过不去那道坎。但……但当初是你自己说建华废了,想生个孩子,将来自己也能有个依靠的啊。
哪怕你如今听说高考恢复,后悔了,也……也不能为了回城就胡说八道啊。
乡亲们都知道,这些日子,我们全家就差把你当祖宗伺候,你这么做,真是,真是……”
李老栓没把话说完,就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是啊,宋知青,当初的事,咱们大家伙也算心知肚明。这年头日子不好过,可你瞅瞅自己,被老李家养的白白胖胖的。就算是城里人家的儿媳妇,也没你日子过得舒坦吧。”
“哎,老张家的,你没听老李刚才说啊,人家宋知青是惦记着考大学回城呢。咱乡下人对她再好,在她眼里也只不过是一群泥腿子。人家这是想脱离李家,去攀高枝呢。”
“呵,大学那么好考啊?要考不上,她在城里找不到工作,还不是得乖乖滚回来。要我说,还不如老老实实在乡下待着呢。这老婆婆如今也没了,没人再压着自己,日子岂不比在城里快活。”
宋清澜以为她大义灭亲揭发李老栓杀人会引起大家对自己的同情,没想到,人们压根不信她说的话。
她不知道的是,这个年代尤其是乡下人都比较排外。
老李家哪怕名声再不好,大队里的人就算为了集体荣誉,也不愿承认大队里出了杀人犯这个事实。
此时的宋清澜明白她能依靠的人只有杜育书,一旦他也不信自己说的,那自己面临的将会是无尽的深渊。
想到这,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切道:“大队长,我发誓,王秀兰真的是被李老栓打死的。您……您不信的话,可以找公安同志前来验伤!”
“验伤?”
“不行,不能叫公安!”
李老栓一听“公安”二字,再次吓得腿软。
强撑着一口气,转过身抬手就甩了宋清澜一巴掌。
“好啊,这城里来的不论咱怎么对她好,就是不跟咱们一条心。宋清澜,你存心的是不是?咱们大队今年刚被评选为‘先进大队’,你现在把公安叫来,是想让公社领导把这名誉收回去是吗?”
“大队长,李老栓说的没错,千万不能报公安啊。公社不是说了么,咱大队要继续保持的话,来年就给咱分台拖拉机。不能因为姓宋的娘们不安好心,就坏了队里的名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