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圆圆还病着,且再忍一忍吧——楚景对自己道。
药已经放温了,并不烫,楚景舀了一勺,姜圆圆小心翼翼舔了一口,立即摇着脑袋不愿意再喝一口,这和她吃饭时候的乖巧模样一点儿都不沾边。
楚景皱眉,试图劝她,“一口喝完就不苦了。”
姜圆圆看了眼一满碗黑黢黢的苦药,只觉得心肝肺都开始颤抖了,楚景此人显然没有熬药的经验,谁熬药熬这么一大碗出来的!
见她实在是不愿意,楚景挨着碗沿尝了一口,像是为了证明这碗药的确不苦,面不改色道:“不苦,快喝吧。”
姜圆圆还是犹豫,楚景便直接舀了一勺药送进了她的嘴里,一勺接着一勺,让她压根没有喊苦的机会,但凡她挣扎一下,药汁就要淌到被子上,姜圆圆硬生生忍了下来。
因为他在喂,原本可以一口气就喝完的药,她喝了许久才喝完,将这份苦从头到尾体验到了一个极致。
好不容易喝完最后一口药,她的嘴里又被塞进去了一颗东西,下一刻,甜滋滋的味道就开始蔓延开来,驱散了那股子苦味。
是她那日去镇上买的麦芽糖。
楚景用帕子擦了擦她还挂着药渍的嘴角,声音里有一丝笑意,“不苦,对吗?”
姜圆圆眨了眨眼睛,含着麦芽糖含糊不清道:“唔,不苦,是甜的。”
她好像意有所指,不是药是甜的,而是楚景喂的药才是甜的。
“还有糖吗?”
楚景又拿出一颗来,“最后一颗了。”
姜圆圆接过,然后递到他的嘴边,“你也吃。”
她细白的手指拈着一颗不算漂亮的糖,有一丝清甜的味道飘过楚景的鼻尖,不知是糖的香味,还是姜圆圆身上的香甜。
楚景摇摇头,“我不吃。”
姜圆圆一下子就失落起来,本就蔫吧着,显得更加没有精神,末了,又抬起眼,大眼睛看着眼前人,可怜兮兮的模样,“真的不吃吗?你尝一尝,好不好?”
她的手往前递,麦芽糖就碰到了楚景的唇。
楚景看了姜圆圆一会儿,才慢慢启唇,将麦芽糖含住,动作很慢。
但无论再慢的动作,都无可避免他的唇与姜圆圆指腹之间的触碰,指尖带着丝丝的凉意,而唇软而烫。
他们都被与自身截然不同的温度刺到,又都做出一派镇静的模样,暗自观察对方的镇定,也惊讶于自己的颤栗。
嘴里的糖不算甜了,对方的一举一动才牵动着自己的心跳,短暂的,轻微的,却又无法忽视的。
悸动过后,姜圆圆躲进了被子里,药开始生效,她的身上开始渗出细细的汗来,原本迟钝的感官也开始逐渐清晰,她躺在床上想着,过年的时候要多买些菜回来,多做些好吃的,就算只有两个人也要过一个好年。
而楚景则是坐在院子里,他望着净蓝的天,眼前突然浮现一些陌生的面庞,但在一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他们是谁呢,而他,又是谁?
·
今夜的乌云很重,一丝月光或星点也无。
姜圆圆感觉好些了,但身上黏腻的厉害,便想看看锅里有没有温着的水,去擦洗擦洗身子。
她简单擦了一下,方穿好衣裳,就听见有一阵儿细幽幽的哭声传来,不知是从哪儿来的,总之往人耳朵里钻。
姜圆圆霎时打了两个寒颤,往四周看了一圈,静悄悄的,平日里再熟悉不过的屋子此时却有些陌生到令人害怕起来,是镜子里有人在哭,还是衣柜里,或是床底下?
她后退一步,脚碰到木盆,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姜圆圆哭着夺门而出,跑到楚景的房里,趴到他的床上泣不成声,“有鬼!楚景有鬼!”
楚景在她出门时就醒了,正准备下床,黑暗里却被扑了一个满怀,姜圆圆的身子颤抖着,就像是捉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