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年前,离开老家后,李发发和父亲来到首都。
借宿在一个叔叔家中,李发发现在住的房子就是叔叔留给他的,当时是他们三人住在这里。
所以说,李发发算是在这个院子长大的。
回忆童年,李发发经常好奇,父亲和叔叔都没工作,叔叔还是个单身汉,可是每天都要让人送一只鸭子,两人喝上几盅小酒,日子过的不穷不富,不好不坏。
叔叔叫张超,父亲去世那年,叔叔也只有二十七八岁,不过看上去却像个六七十的老头。
上了年纪的街坊邻居对于张超和李庆都有印象,两个光棍儿带着个小男孩,人倒是很热情,哪家需要换个灯泡修个家具或是搬个东西,只要招呼一声,张超和李庆都会热心帮忙。
还有一次,大冬天有个老人生病。
眼看气都喘不上了,又没有车接送,是李庆抱着老人跑到医院,十几公里的路程,又是大雪天,没用二十分钟就跑到了。
后来有人说,这个速度已经打破了世界纪录。
就是因为这个速度,才救了老人一命,医生说晚来一分钟,老人就活不成了。
日子就这么过了十年,直到父亲生病去世。
李发发记得很清楚,父亲的病来到很突然,不过生病之前,家里来了个人。
十年期间,从未有陌生人来过家里!
那是第一次有陌生人到来,说话和父亲是一个口音,应该是老家来的人。
当时父亲、叔叔和那个陌生人在屋里聊了几个小时,之后三人带着他去了首都最有名的饭店,狠狠地吃了一顿,吃完之后账都没结,拍屁股走人。
第二天父亲就生病了,脸色蜡黄,躺在床上,说句话都很费劲。
李发发不觉得父亲会出事,因为父亲在这之前从没生过病。
可是等他放学,刚走进胡同就听到了一片哭声,预感到不妙的李发发立刻跑回家中。
街坊邻居们都在,每个人脸上都有泪水。
李发发推开所有人,看到父亲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无论他怎么呼喊,那个让他骑在背上当大马,站在肩头摘星星的男人再没有任何回应。
母亲去世时,李发发没有记忆。
父亲的离世让他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然而一切都没结束!
之后的日子,长相老成性格开朗的叔叔变的沉默寡言,每天依旧会点一只鸭子,却一口不吃,只是看着鸭子发呆,最后扔掉。
那一年,李发发十三岁。
已经是个懂事的大孩子了,他把叔叔当作唯一的亲人。
看到叔叔沉默,心里也难受。
大概过了半个月,街坊邻居们渐渐从父亲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叔叔忽然要请所有街坊吃饭。
因为李庆的丧事是街坊邻居们帮着操办的,大家都以为张超请吃饭是为了表示感谢。
那一天,就在大院里张罗了五桌。
不知道张超从哪请来的大厨,带着厨具和食材过来,给大家做了一顿饭。
肉鹅鱼鸡鸭猪肉等二十三碗……果食八碗……蒸食三碗……蔬食四碗……
老首都人都知道,这是一等宫廷宴的标准!
哪怕过了三十年,街坊们回忆起来,都说这是他们一生中吃过规格最高最隆重的一顿饭。
张超说李发发这个孩子,以后得拜托街坊们多多照顾,然后喝了一杯酒。
那一夜!
张超只喝了一杯酒,一口菜没吃。
第二天早上,街坊们还没从醉酒中醒过来,就听到李发发的求救声。
赶到李发发家中,发现张超躺在床上!
试了下鼻息……
街坊们先是摇头,再次落泪!
胡同里两个热心的青年,仅仅隔了半个月,相继离世,留下了一个十三岁的娃娃,这是一件多么悲痛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