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谢灼宁的询问,青月的神色一下子低落下去。
她缓缓地说,“我们家原本是江南那边的刺绣世家,结果因为不愿意将双纹云绣的针法交出来,被对家勾结官府陷害,一家老小全部入狱。”
“在牢房里,我爹娘不堪重刑折磨而死。好在正好遇到御史巡查,查到这桩冤案,我跟姐姐才得以留下性命。”
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有这么一段悲惨往事,小小年纪,就经历家破人亡之苦。
谢灼宁这会儿倒庆幸,自己当初因为一时的怜悯,把她给救出来了。
否则她岂不是前半生困苦波折,后半生也要待在火坑里?
那她这一辈子,也太苦了。
青月继续开口,“我跟姐姐被从牢里放出来以后,姐姐怕因双纹云绣再招来横祸,所以不许我再在外面显露。”
“也因此,我们只能绣一些普通图样,卖出去糊口。日子虽过得不算富裕,但也算平淡幸福。”
提及那些姐妹俩相依为命短暂安乐的日子,她脸上隐约浮现出点点笑意。
但这笑意很快消失不见,因为宋玉秋好奇地问,“那你是怎么去怡红楼的?”
提起这个,青月攥紧拳头,咬牙切
齿,“那日我跟姐姐去卖绣品的路上,遇到几个叫花子讨东西吃。我姐姐心善,便去给他们买了些馒头,结果没想到,那些人是拍花子!”
他们盯上她们姐妹俩许久了,知道她们孤苦无依,又长得貌美,便迷晕了她们,卖到了京城的怡红楼来。
“我入了楼后,年纪比较小,老鸨见我模样周正,舍不得让我当丫鬟,便让我学习琴棋书画,打算把我卖个好价钱。”
“可是我姐姐……”话到此处,她忍不住哽咽,“可是我姐姐却到怡红楼没多久,就失踪了……”
红袖忙抱住青月,柔声细语地宽慰她。
谢灼宁问,“失踪是什么意思?”
红袖说,“我入怡红楼再后,也替小丫头问过老鸨关于她姐姐的事。老鸨说,她姐姐太过刚烈,不服从管教,逼着她接客她不愿意,一头给碰死了。”
这种事,在怡红院屡见不鲜。
很多女子都是被逼着才入的青楼,性子硬一点的人,宁愿以死保全名节,也不愿意去迎来送往。
她当初若不是因为简良让她好好活下去的话,也指不定进去的第一天就了结自己了。
青月却拼命摇头,神色激动,“不,
我姐姐不会死的,她说过一辈子都不会丢下我的!更何况,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若是死了,尸体在哪儿呢?”
见状红袖忍不住叹了口气,没好意思打击她。
既入青楼,自身都难保,她姐姐又哪里顾得上她呢?
更别说,从怡红院抬出去的尸体没有上百也有几十,都是随便找块破席子一裹,丢去了乱坟岗,被野狗乌鸦啃食得剩一堆白骨,哪里还找得到尸体呢?
宋玉秋最见不得这种悲伤场面,连忙活跃气氛,“哎?咱们不是在说给灼宁姐绣嫁衣的事吗?青月这么厉害,我都不敢想像,灼宁姐穿上你亲手绣的嫁衣,该有多好看!”
这一夸奖,叫青月破涕而笑。
宋玉秋嘿嘿地凑过去,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对嘛,多笑笑嘛,你看咱们几个都比你年长,人人都是你姐姐,你叫都叫不过来呢。”
青月目光掠过几人,眼眶微微泛红。
是啊,在怡红院时,有红袖姐保护她。
后来,又是谢大小姐救她脱离苦海。
姐姐你看到了吗?
有那么多姐姐,一直在守护着我呢!
谢灼宁让茯苓给青月收拾出一间屋子,把她在府里安顿了下
来。
制作嫁衣本就繁琐,上面的刺绣更是要耗费数月,小丫头这几个月怕是不得闲了。
茯苓应了一声,立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