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林肖带着薛婉婷从王府的东右门离府。薛婉婷带了帷帽,两人策马朝着死者所在的村子驶去。死去的女子姓张,名翠荷,家住张家村,整个村子也不过几十来户,并不大。因村子紧挨着长河,是以多以捕鱼为生,可云中天气冷寒,能捕鱼的时节有限,所以村子里的房屋基本都是泥土堆砌,甚至看起来有些上了年岁的破败感。
临近了村子,早已有一名穿着便衣的侍卫在那等着。见薛婉婷和林肖下了马,侍卫急忙上前,将两人的马牵走。
林肖双手背于身后,正朝着不远处慢慢升起炊烟的村子看着,手指着一家农户,道:“你看那,那便是死者的家。”
薛婉婷顺着看了过去,张家村村穷,家家户户的房屋房间都不多,可死者的家却只有一间,且还是泥土和稻草搭建。薛婉婷在想,这样的屋顶和墙面,可能根本就无法遮风挡雨,要说张家村穷,那死者的家应该便是张家村里最穷的。燃烧纸钱的味道断断续续飘来,在这个家家户户升起炊烟的时候,这个只有一间泥土草房的人家却是在烧着纸钱。
这时,一旁的林肖轻轻叹了口气,用着薛婉婷从未听过的语气,似感伤,似怜悯,也似有惋惜:“那死者家中现在只剩一名已是古稀的老人了。”
薛婉婷心有触动,想起惨死的薛家人,心头痛恨交加。她的脑海中突然就出现那已经死去的女子奋力爬上岸的场景,好不容易看到了生的希望,却又被人生生掰开手指,推入河中。女子在弥留之际,心中想的怕是家中老人再无人照看,家中香火再也无人延续的悲痛和绝望吧。
薛婉婷袖下的手掌收紧,心头犹如巨浪击打着礁石,怒不可遏!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那周田出生优越,生来就拥有了旁人难以企及的一切,可这些东西没有让周田成为一个心地柔软和善之人,却成了周田用来肆意伤害他人的依仗。赵阔和李彬治兵有功,可以说南朝百姓之所以能够安居乐业,李彬和赵阔也是出了力的,但不能因为李彬和赵阔于江山社稷有功,就可以为所欲为,滥杀无辜,有功该赏,犯了错就该惩,错了便是错了,功过相抵的这句话从根本上便是错了!
好似察觉到了薛婉婷的异样,林肖微微侧目看了薛婉婷一眼,便又回正了视线。他的出生不高,凭借着自己那不要命的拼劲有幸成为了先皇的亲卫,后来先皇驾崩,新皇登基,曾几次三番想要拉拢他,他都婉拒了,最后在齐王伤了腿后,义无反顾地跟着齐王来了云中,其一是因为他的挚友薛定远常年在这边,其二便是他见了高位之人的太多的尔虞我诈,齐王在当中还算是个难得的纯良之人,当然那也只是曾经。
薛婉婷觉得这件事情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的,可赵阔,李彬甚至还有齐王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最为残忍的一种,当然她必须得承认这也是最为简单有效的方法,想到此,薛婉婷心头升起一股无能为力的挫败。
“今夜会有人前来灭口?”薛婉婷问道。
林肖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薛婉婷,转念一想又觉不意外了:“有人想要灭口,亦是有人想要救。”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而咱们、就是这背后的渔人。”薛婉接着说道。
林肖点头:“赵阔若是出事,都尉一职势必就要有人抵上,我们便能抓住这个机会。”
“可是都尉之职历来都是由朝廷直接任命,咱们又如何能保证当选之人会是咱们的人?还是说……”薛婉婷没有说完,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林肖。
林肖嘴角略带着笑意,脸上的戾气微减:“能有资格的人就那么几个,而太守这土皇帝当久了,又怎么会愿意突然凭空来了一个皇帝亲自指派之人,来时时刻刻监督着他呢,不用咱们出手,太守必然已经想好了完全的对策。”
经林肖一点,薛婉婷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李彬的岳家家世极为显赫,且同着太尉亦是有几分交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