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七是真不想得罪沈隽意。
更不知晓读书人这般会吃醋!
不像是他,吃汤面都不放醋!
他现在无比羡慕旁边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好在马车很快绕进了北区的马兴街,高七一看到熟悉的巷子,连忙喊停,下车去巷子找人。
半柱香的功夫,他身后就跟了四五身形挺拔的大汉。
高七敲了敲车壁,待得姜映梨撩起车帘,他开口道:“沈夫人,已经找好了人。我刚问过,附近有一位铃医,但现在出诊去了,其他医馆大夫脱不开身……”
“不用请大夫。”姜映梨打断他的话,“我带了药,也会点粗浅的医术。等我看过后,实在不成,再请铃医或者其他大夫吧!”
就是因为这样,她开始才不愿意当沈隽意的。
偏生今天医馆爆满,与其拖延等候,不如先确认下情况再看。
毕竟,在众人眼中,她已然是胡大夫手下最出色最具有天赋的药童了,略懂皮毛也不算出格。
说不定,会觉得她比那等赤脚铃医还靠谱呢!
沈隽意淡淡觑了她一眼,又略微垂下了眼帘,眼睫如蝶翼,轻微颤动。
高七自然没有意见。
马车简陋,外面全是身高体壮的男人,自是不好上车,高七干脆领着他们几个走过去。
城北的街道比较窄小,路上积雪又多,走得便慢了许多。
等到城隍庙时,高七几人还先到达。
姜映梨终于明白为何他们谈起城隍庙时态度奇怪了。
无他,太破了。
庙宇就算不巍峨肃穆,好歹齐整,这座城隍庙一眼望去,已是残垣断壁,屋顶的瓦片早已不见,勉强铺了几层枯草枯枝遮挡。
因着下雪,房梁都被压出了个奇特的弯曲弧度,却还在勉力支撑,给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浪人群一处居所。
如小孩子这般的乞丐随处可见,个个蓬头垢面,凑在墙角燃起的篝火旁,或闲聊或一脸麻木。
脸上毫无生气。
他们也注意到这群光鲜亮丽的外来人,特别是当先的沈隽意和姜映梨,那周身的气质,令他们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可在看到他们身侧跟着的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高七几人,又顿时缩头缩脑,收回视线,不敢冒犯。
这时,就看到一个浑身脏污的乞丐从拐角处走出来,“总算把来福那小子丢出去,早就没气了,死活不肯丢。也就是冬天,不然早该臭了。”
说着,他抬头看到姜映梨身侧的小孩,咧嘴一笑:“哟,旺财,你小子好福气啊,从哪里找来这样的好心贵人啊!”
旺财拔腿就往里跑去,觑见墙根处的小身影不见了踪影,他整个人一懵,扭头像是一条狼一般,扑向那乞丐。
“畜生,你把来福丢去哪里了?来福才没死,你还给我……”
他偷药被原屠打的时候,都不曾还过手,此刻却像是疯了一样,拼着所有的力气去撕咬。
乞丐想还手,被高七几人上前分开,他只能捂着被咬得血淋淋的手,恼怒不已。
“嘶,你是疯了吧?来福吐血吐成那样,谁治得好?都死好几天了,人摸着都僵成冰块了,就你们祖孙天天做白日梦人还活着!”
“这是城隍庙,又不是你们家,谁乐意天天跟尸体睡一块。你们不怕,我们还怕。”
旺财脸煞白,声音颤抖,“……你把来福丢哪里去了?”
“谁知道呢?那么点大,丢山里喂狼都不够……”乞丐撇嘴随意道。
沈隽意脸色骤然一沉:“说实话。”
乞丐一僵,这回老老实实:“丢河里了。山里太远了,河里最是省事。”
沈隽意冷冷道:“府衙明令禁止抛尸河中,以免污染城中水源。便是无人收敛的尸身,要么送去乱葬岗,要么送去义庄。你这般做是违背律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