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延禧宫里的唯一的那一棵红梅树,悄悄挂上了花骨朵儿。
这日晌午,安陵容在碎玉轩用了午膳预备着回来休息,刚踏进宫门,恰巧撞见夏冬春正在攀折梅花花枝。
她仿佛发了狠似的,将那些挂了花骨朵儿的花枝给悉数折了个干净,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丫。
“……”
安陵容一下子困意全无。
她近来时常站在红梅树下,看着这树。
倒不是她喜欢。
她只是一边看树,一边想着,甄嬛便是在倚梅园的红梅树下获宠,而倚梅园的红梅,又是皇上与纯元皇后一同种下。
她从前得宠,是因为歌喉与纯元相似,她是替身,甄嬛也是,她看着红梅树,不过是在想她是不是还要继续走这条老路罢了。
这会儿却无端让夏冬春恨屋及乌上了。
“夏常在。”
安陵容远远唤她一声,夏冬春立时回头来,看清楚是安陵容以后,就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
“是你呀。”
夏冬春瞥一眼安陵容,扬声道:“莹儿,把这些花枝带回去吧。就是太多,也不晓得能不能摆得下。”
她说着,愈发显得嚣张了,又道:“若放不下,拿去柴房里头当柴火烧了也好。左右也是些光秃秃的树枝丫,哈哈哈……”
夏冬春又笑得花枝乱颤了。
这一个月里,夏冬春也侍寝了两回,而安陵容自从头一回被翻了牌子以后,便没有再被召幸过了。
安陵容想,夏冬春或许也是看着自己并不是很得宠,这才又有了底气,时常想要欺负她。
安陵容缓缓上前,有些不忍地瞧了一眼这无辜被牵连的树枝丫,忽然心生一计。
“夏常在喜欢,倒也是这红梅的福气。可惜延禧宫里就这么一棵红梅树,回头我也只得去倚梅园看了,那儿可遍地都是红梅呢。”
安陵容盈盈笑着,眼里似乎也露出了几分期盼来,补充道:“就是花期未至,也不晓得今年的红梅开得如何。”
留下这话,安陵容便服了服身,懒得再搭理这个惹人嫌的夏常在,回了屋。
屋中,贵妃榻一侧,摆着一把扬琴。
这是她一月前让杏儿特意寻回来的,她不想再唱金缕衣,又不肯丢了自己歌喉这个长处,索性想着换个法子。
她出身江南,本也会得吴侬软语,倒不如江南小调配上扬琴来,自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就是这扬琴……她也不过是幼时学过一阵,现如今是浑忘了,捡起来弹得也不过尔尔,夏冬春前几日听着,便评价道:“什么咿咿呀呀的劳什子!”
劳什子?
夏冬春自是不懂这些,但安陵容自己心里也清楚,她弹得是不怎么样。
“拿琴来!”
安陵容倒也不气馁。
冰嬉她都能从无到有学得好,遑论本就有几分底子的扬琴?
两个半时辰后。
天色,渐渐抹黑。
夕阳笼罩在雪日的一片白茫茫中,都还未来得及看清楚,整个夜色已然沉寂了下来,覆盖了紫禁城。
安陵容弹得手指发涩,直到杏儿那儿第三回来催她用晚膳了,她才有些舍不得的放下了扬琴。
“唔,今个儿收获颇丰,仿佛又进步了些。”
她很是满意,就连晚饭都用得多了些。
当晚,皇上翻了福答应的牌子,不过安陵容听说,福答应推辞了,说是皇后头风发作,身边需得人陪着。
皇上听说这件事,便去了景仁宫里。
“福答应也真是难得。”
安陵容听完不免嗤笑,想起福答应在皇后面前唯唯诺诺仍旧如一个小宫女的模样,忍不住道:“可不就跟颂芝在华妃跟前时一样么?”
皇后也实在是“落魄”了。
想要皇上去,还得假借福答应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