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招楼顶的屋檐上,一群飞鸟往来徘徊。
朝清秋躺在一侧,身前放着几个青花小碗,碗中各有一些小米。
不时有几只飞鸟落下啄食。
他双目放空,想着昨日里戒严提的那个问题。
何为善?何为恶?
有人在史书之上受尽骂名,可一条运河开万世之功,是善是恶?
有人青史留名,万人称颂,可当年皇城之前,他也曾杀兄囚父,是善是恶?
屠一城而救三城,是善是恶?
救一城而害三城,是善是恶?
朝清秋有些头痛,他抬起那只被纱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右手,轻轻捶了捶胸口。
周安蹲在一旁,瞪着天上的飞鸟,强忍着自己掏出弹弓的冲动。
打猎多年,见鸟举弓,倒是成了习惯。
他闷声道:“师兄,大夫说你这手上的伤势不轻,要你平日里注意些。”
朝清秋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世上事,既怕少想,也怕多想。
檐间风动,挂在屋檐上的风铃沙沙作响。
既非风动,也非幡动,仁者心动?
他忽然笑了起来,人心善恶如何关他何事?他本也不是什么双手不染血的良善之人。
识人辨人,各人心中自有定论。
红袖招楼前,李云卿正仰头而望,李平紧跟在他身后。
“朝兄,下来一叙。”李云卿喊道。
………
一个时辰之后,一家小酒铺前,三人相对而坐。
朝清秋左手挑着茶碗,轻轻转动,碗中大小不一的茶叶摇摇荡荡,翩然起舞。
“李兄,虽然方才说好你今日请客,可只是单单喝些茶水,是不是有些对不起你丞相之子的身份?”
李云卿眼珠转了转,“赚钱不易,我虽然是丞相之子,可也要省吃俭用不是?”
他撇了眼朝清秋被纱布层层包裹的右手,眯眼笑道:“朝兄才来了东都城里没有多少时日,架打的倒是不少。”
朝清秋笑了笑,“李兄说的哪里话?朝某哪里是好勇斗狠之人,不过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平日里见了路边的阿猫阿狗都要退避几分。倒是李兄不会是介意我没有让你进红袖招里吧。”
李云卿摇着他那把折扇,吹起他鬓角的几缕头发,倒也算的上是风度翩翩,“自然不会,我知道朝兄是怕我在红袖招里抢了你的风头。毕竟,你我虽同是风度翩翩少年郎,可这人最怕比较不是?”
朝清秋笑了笑,李云卿与李平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他自然不会带他们进红袖招里。
李平坐在李云卿一侧,不时为自家公子添些茶水。
朝清秋道:“今日找我有何事?你我的合作自从莫云聪死后便已经了断了,别的事我不感兴趣。”
“朝兄还真是翻脸无情,莫家之事我可是帮了你不少忙,怎么翻脸不认人?”他用手中折扇砸了砸桌面,“没办法,谁让我有求于人,这不是又求到了你朝兄的头上。”
说完,他目视李平。
李平今日第一次开口,“朝兄弟,我们想斗一斗宋重,一山不容二虎。在这东都地面上,独有李家便够了。”
朝清秋挑了挑眉,有些诧异。
“宋重不是已经投靠了天诛门下?你们找他的麻烦岂不是同室操戈?”
李云卿笑眯眯的道:“朝兄,你还是不明白。在陛下看来,天诛与我李家都是他门下的走狗。而在天诛和我李家看来,李平和宋重又是我们门下的走狗。”
“要是天诛和我李家咬起来,陛下自然是要管上一管,至于我们门下的走狗,哪怕是咬的再凶,陛下也是懒得多看一眼。”
朝清秋看了眼李平,见他神色平静,丝毫不以为意,“李兄还真是直言不讳。”
李云卿耸了耸肩,“本就是小事罢了,朝兄只是不是身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