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但是她好像做不到。
她一直都做不到。
争取这两个字似乎已经在她的生命里成为禁词,从很久以前就根植进她的身体反应里,她不敢太过用力地去争取那些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
比如亲情——
曾经为留在傅家和傅雯宁相处融洽,傅润宜做了很多努力,她尽可能的包容和让步。有一天,傅雯宁对她说,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分走属于我的东西吗?傅润宜呆立当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她想说,她想要的其实只是很少很少的一点,可以放弃推荐信不去国外读大学,可以不再进修小提琴,也可以再也不以傅家女儿的身份外出露面,她只是想继续喊养大她的女人妈妈,想和妈妈生活在一起。
但好像哪怕只是很少很少的一点点,因为那不是属于她的,表达想要,也是非常可耻的贪心。
也比如原惟……
她沉默过久,原惟一直在看着她,等到她从一些回忆片段里回神有所意识时,眼底微潮,流转晶莹的光点,原惟的目光里已经有了疑惑。
“傅润宜,怎么了?”
傅润宜松开已经被手指缠出许多褶痕的被子,她能感觉到自己笑的那一下,很刻意也很不好看,她回答原惟说:“我没事。”
原惟则欲言又止地审视着她。
过了一会儿,原惟也没有对她问些什么,只是起身说:“没事就好。”
傅润宜将那本摊在床上的美学书合上,放回床头,她对原惟说:“晚安。”
原惟看了她一会儿,最后也跟她说了晚安。
之后陌生的房间关掉了灯,傅润宜微微蜷缩着身体,躺在床的一侧,能感觉到这个主卧的空旷,和她小而堆满许多熟悉物品的房间相比,甚至大得吓人。
傅润宜以为自己不太容易适应新环境,可能会入睡困难,实际是夜深了,身体已经太过疲累,精神也急需休息,闭上眼睛,她很快就睡着了。
意识漂浮于一幕幕电影般的场景里,傅润宜猛地坠落其中,像被一张巨大的蛛网捕获,挣不脱,甚至分不清,这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在回忆。
她看见一粒青色的豌豆,被傅雯宁捏在指间,朝她递来。
“你要不要试试?我在你小时候看过的童话书里看到的,只要隔着二十层床垫和二十层鸭绒被,还能被一颗小小豌豆硌得睡不着觉,就能证明自己是真公主呢。”
“傅润宜,你哭起来就像全世界都欠了你似的,可这个家里,有谁欠你的呢?”
“嘘——傅润宜,以后永远都不要让我再听到‘只是想要’这四个字,你还想要什么啊?你得到的还不够多吗?你这么弱不禁风的样子,要是在你那个赌鬼亲爹身边,早死八百回了,这一切都是我替你受着的。”
“不要再抢走我的东西,可以吗傅润宜,我求你知足!”
“跟他定娃娃亲的是我,傅家真正的女儿也是我,你知道他跑来跟我说什么吗?他说他只喜欢你,傅润宜,你感动吗?”
“傅润宜,你那副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的样子,真的很恶心。”
“傅润宜,我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希望再也不用看到你。”
“妈妈不在了,我们也不用装什么姐姐妹妹了,你去了新湾以后再也不要回来。”
……
傅润宜听到有人一声声喊她的名字,像是记忆里傅雯宁熟悉的语调。
即使妈妈离开后,她和傅雯宁因距离和时间而渐渐和解,由傅雯宁喊出的“傅润宜”三个字也如同梦魇,一直伴随着傅润宜,令她永远在梦境和回忆里徒劳折返。
可细听着,又仿佛是一道更远的声音喊着她,好像在试图带她逃离循环的旧日场景。
那声音,也是她熟悉的。
傅润宜记得睡觉前她将房间内所有的灯都关了,她睡在黑暗里,意识刚醒,却感觉到了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