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多奇花异草,多幽林,多险峰。
银月坪正是蜀地两座山陵之间相夹的一处缓地,因月出时格外清幽得名。
叶灼来到银月坪时是清晨。
东方乍白,幽碧山林中晨雾缥缈,虫声蝉鸣俱无,唯有他一人踩过草丛时的沙沙声响。
提剑踏入山坪,不多时已经来到两峰环抱中。
在中央站定后,四周寂静无声,两座山如同巨人,向下俯视。
叶灼道:“出来吧。”
声音平淡,随着清寒山风传遍整座山坪。
前方白雾散去,一道魁梧身影无声显现,其余三面也各自出现一人。
四人各持武器,将他合围在此。
观其气息,气血磅礴,吐息强盛。
前方一位,与自己一样在合体巅峰境界,左右两边同样。后方那位道韵深沉,应是渡劫初期。
叶灼并不意外。
如此不可多得的伏击之地,自然不会被人空置。
“居然早有察觉,”前方那人冷笑,“听闻萧镇宗从前与你们颇有交情,想必是那老东西两面三刀,暗地里卖了破绽给你吧?”
叶灼打量前方那张五大三粗的面孔。
没印象。
叶灼:“当世到底有几个剑圣,我用得着萧镇宗指教?”
“狂妄!”那人大喝:“你才活几年?仙道底蕴岂是你能知晓?”
“仙道底蕴我是不知晓。”叶灼道,“武宗底蕴今日看来倒是不多。”
“还说没和萧镇宗暗通款曲!”那人怒目圆睁,爆喝。
叶灼无话可说。
随着那声怒喝,前方之人体型暴涨,手中一对大锏霹雳作响:“叶灼!你害死我儿时,可有想过今日要血债血偿?”
果然如此。
叶灼毫无波澜,按剑不动。
如此反应,更让楼魁怒火中烧。
爱子楼客死得不明不白,想讨回公道还被道宗强压下来,本就让他心中窝火。
罪魁祸首却还如此平淡,仿佛根本没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也根本没把他儿子的死去放在眼里一般。
楼魁忍无可忍:“叶灼,今日就为我儿偿命!”
“废话真多。”叶灼拔剑,语声冰冷掷地,“一起来。”
楼魁大笑:“对付你,我一人即可!”
这叶灼算什么东西?有些声名也就是这几年的事而已。
毛都没长齐的年纪,不知用什么法子催拔到了合体期,说甚么“天下第一剑”,甚么“可战渡劫”,谁不知道他们剑修最爱钻那死牛角尖,比剑都非要压到相同境界修为才出手?
这样斗战,纵然是筑基小子战胜渡劫前辈又有什么稀奇?博人一乐罢了!
怎比得上他千锤百炼的浑厚根基?
“受死!”
大地微震,楼魁持千斤巨锏纵跃而起,朝叶灼轰袭而来。
他这一式乃是成名绝招“坠”字诀,不仅威力惊人如流星撼地,更能以绝强气机将敌手死死定在原地,教他只能生受这雷霆一击。
叶灼面无表情立定原地,似乎已被他招式所摄。
楼魁心定,再加十二分力道。
大锏罡气波及四野,锏身转瞬已至叶灼头顶。
下一刻叶灼衣袂微动,身影飘跃而起。
楼魁一击落空,大锏撼地,大地轰然震动。
半空中只听一声龙吟骤起。
凌厉剑气陡然灌注逆鳞剑身,就在楼魁一击撼地之际,叶灼持剑,自上而下斩出一记弯月般的竖劈!
凛冽剑气斩下,像是带走天地间一切声响。
那一刻楼魁听不见声音,只能见一钩冷冽肃杀的清光在眼前放大。
但听一声寂静轰响。
楼魁嘴角溢出丝丝血迹,铜铁般的肌肤上也迸开血裂,他身体下陷一尺,脚下大地龟裂,裂隙向外延伸出十丈方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