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萱见姜楠神色微微变换,有茫然亦有不知所措。
她想起姜楠或许不知其中细节,双眸渐渐变得柔和,解释道:
“姜楠,在这个世道行路,友谊并非是同归。就如,我和韩师兄之间,他是韩国王室,而我如今在魏国从政。我今后一心只为魏国计,也许我今后的计策会触及到韩国利益,但我不可能因为韩师兄的原因,改变我的计划。人生的道路总有千万条选择,我只求无愧本心而已。”
“同样,小师弟溯洄,他身为魏国公子,只身入赵国行这般危险的事,有一定的几率会使魏国今后遭受风险。我不能因为他是我的小师弟我认识的人,而背弃我的理想,让魏国陷入囹圄。在这危险随时可能来临的时候,总要有一个理智的人做出选择。何况,众争之地勿往,小师弟既然做了这个选择,那他便已然做好了承担一切责任的准备,包括付出他的性命。”
姜楠双眸微微垂下,她其实能理解。
商归入赵国欢都,本身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他既然做了这个选择,那对带来的风险自然是要无怨无悔。
所以他当时出了马车,坐在车厢外头,让自己处于一个危险的境地,是他同样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了高萱,让她以他作为人命棋子来落子,从中谋取一条生路。
“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呢?这样下棋会不会太过激进?”
蓦然间,姜楠似乎想起当初在欢都府,她和商归说要用自己入局时,商归不同意的偏执神色。
其实,他们俩真的很像。在某些事情上,总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只不过,她不会死,可他会死。
“因为,我们无人可帮。”高萱怕影响姜楠心中的澄净,但又怕她不知道背后的缘由,盲目地相信一些人,便开了一个头,想让她了解这个世间究竟有多残酷。
“为何?是沈一正不帮你们么?”
高萱看着姜楠,神色复杂,以往她能看得出来,沈一正和姜楠之间的一些细微的不同。
就像是互相吸引一般,师叔与姜楠,总是会不知不觉的坐在一起,斗嘴、打闹,但师叔这个人……他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他所行之事总是让人看不透。他每当遇事,总会做出一个最理智的判断和最残酷的抉择。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舍弃身边最重要的人。
而姜楠不同,她表面看着懒散,但很容易共情。像姜氏商号,姜楠或许不知道,当她去到长安后,将会遇到一个怎样的姜氏。她这样的性子,太容易被她师叔拿捏了。
因此,高萱还不如将一些事情点出来,浇灭姜楠心中的那团火焰好了。她思虑罢了,便说道:
“其实,沈师叔早就知道穗衣没死,也一直知道她被关在欢都。”
姜楠狐疑,她忽然想起,在欢都遇到以昉和褚离的时候,她们不知道穗衣活着。所以她一开始还以为,这件事商归知晓,沈一正不知道。但同时也在好奇,这对师徒之间的信息差究竟是怎么造成的。
高萱继续说道:“因为师叔觉得,救一个穗衣,影响他在欢都布局这不值当。而且很多人,都在默认穗衣得死。”
“很多人?”
姜楠有些诧异这个用词,一下子,原本都快困了的她,顿时脑子清明坐了起来。
高萱举起手,她躺在床上,神色淡然地看着自己的五指,“多年前,师叔在欢都里便埋下了不少暗子。”
“高许增?”
“以师叔的心思,欢都里的暗子不仅仅只有高许增。”高萱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什么,转而继续说道:“姜楠没觉得七年前,高许增拿走册子这个举动很奇怪么?”
姜楠双手环胸,微微沉思。
高萱将手放下,说道:“高许增入欢都,是为了李丘澜的母亲。既然如此,他为何在身份泄露有危险的时候,只带走关于赵国粮食战的册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