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当初我没有杀了他爹,她现在又该是什么样的呢?
她的弟弟,妈妈也许都能活下来,她不会家破人亡,也不会有寻仇路上的坎坷,更不会有九年独自一人的颠沛流离了
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
欠得太多了,早已不知该从何还起。
“良爷,天色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满穗扯了扯我的衣角,示意我进门。
我们走进门内重新坐下,烛光摇曳着,照得她的脸明暗不定,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道歉的话,又好像有点多此一举了,满穗并不需要我一个毫无用处的道歉。偿命的话,我的命,她暂时也不想要。
我眼前的少女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变化,微微眯起双眼直视着我。
少女的目光像猫一样,仿佛可以洞穿人心,我下意识地避开了。
“良爷怎么了?刚刚开始就心不在焉的”她皱眉问道。
“没事……”我摇了摇头,到底没有说出来,这件事,她与我,大概是一辈子都不会释怀吧?
但是欠她的,我总得还的。
满穗抿了抿嘴唇,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却也是将头别了过去,不愿意再看我,大抵是生我的气了。
气氛一度变得沉闷了起来。
“满穗,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会很难吗?”为了打破这个局面,我率先提出了自己这些来一直困扰我的问题。
刚加入闯军时,几乎每一场我们都吃了败仗,死了很多人,尸横遍野,许多刚认识没几天的兄弟也永远的倒下了。
身边熟悉的人越来越少,新面孔却在不断更替,多半也是只有一面之缘,此后再也不见,我的心也渐渐地麻木了起来,不再与他人建立任何密切的联系。
在这乱世,人命如草芥,我看惯了生死,却也越发担心起了小崽子的安危,所以便时常寻思着这个问题。
少女低头思索了一会,像在回忆着什么,随后才缓缓开口道“跟良爷分开以后,其实跟之前找良爷的日子也大差不差……”
“我一路北上,避着大路,专挑没人的小路走,饿了呢,就着树皮配点草根果腹,渴了呢,就趁晚上没人的时候去河边喝点。实在没有办法,也会去镇子上将良爷给我的碎银换点粮食。”
“那时候北边还挺乱的,吃人的事也不少。”
“一直走了这样几个月有余,后来我找到了以前帮过我的一个烟月楼的姐姐那,她收留了我,让我干些杂活,虽没有工钱,但能吃上饭,在这世道也算得上极好了 ”
“芸姐从小便被卖到烟月楼,见多识广,教了我许多人情世故,也待我不薄,可……”
满穗叹了口气。
她继续说道,“这年头太乱了,贪官污吏数不胜数,芸姐又是烟月楼里最美的女子,有个狗官便看上了芸姐,强夺豪娶她当了小妾,芸姐嫁过去没多久就死了。”
“狗官对外说是染了病,不治身亡,可我跟了芸姐那么多年,又怎么会不清楚芸姐有没有病呢?”
“我本想往上报官,但是转念一想,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估计也没人管这件事情,就算真怪罪下来,也罚不了多重”满穗摇了摇头“这样,不好。”
“所以你……?”我仿佛联想到一种可能性,但又不太确定。
她不会……把那狗官杀了吧?
“所以,我把他杀了。”
“……?”我的瞳孔猛缩,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姑娘家家有这个能力去完成这种事情。
“良爷不知道吧,在我家乡那边,有一种产自桑树的毒蕈,晒干磨粉后,无色无味,只要吸入一点便可让人产生幻觉,发狂而死。”
说这话的时候,满穗正笑眯眯地盯着我,时不时打量着我身前的茶杯。
我也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原来平平无奇的茶水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