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廉:“我的供词与北镇抚司使的供词相符,刑逼我一人改供无用,而要刑讯上差,即便是三司公堂,也必须请御批。你拜过的神,会帮你请这一道御批吗?”
“你这个贱人,你给我住……”
“怕了?”玉霖反问。“怕我再说下去,你拜的神,会灭你的口?”
她切住了王少廉的要害,王少廉从前虽然受制于她,打的交道也不少,但却从未看过公堂上的玉霖。
十年刑名官,真不是白做的,他被她一眼看穿,死摁着那个不知道发什么疯的北镇抚司指挥使,利用其身份,点出他的后路又封死,甚至还想要借这条后路上的力,反过来绞杀他。
王少廉血气上涌,“你这个死贱人!你!你给我住口!你想弄死我,还想攀扯司礼监,你以为你……”
“司礼监?”
玉霖点处要害,王少廉顿时失控。
“住口!住口!你这个贱人!”
张药原抱于怀中的手都抽出了一只,正要转身,却听玉霖轻轻叫了他一声。
“张药。”
话音刚落,便听堂上来传一声“放肆!”
毛蘅拍案而起,“王少廉,堂上咆哮,你眼里还有没有三司?”
王少廉又气又恐惧,牙关微颤。
玉霖回过身,声音稍低,“王少廉,我劝你认罪。”
王少廉死死地盯着玉霖的背影,“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玉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你怎么就那么难缠!要死了都还这么难缠!”
玉霖没说话,嘴角却轻轻地扯了扯。
王少廉朝着她膝行一步,“你明明是个女人,非要裹着身子做官,这十年你欺君罔上,欺师灭祖,陪绑刑场,不仅不跪,还敢直唾人面!毛大人,总宪大人。”
他看向毛吴二人,狠狠地叩了一头,直身道:“就她这样一个女人,不给教训,不让掀了她的底,灭了她的气性,她能乖乖地上刑场吗?”
“怎么掀我的底,怎么灭我的气性?”
“……”
王少廉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挑乱了思路,几番对质下来,他已有多处失漏。
“所以,你认了吗?”玉霖追来一句。
王少廉怔怔地跪在地上,脊背发僵,说不出一句话来。
毛蘅咳了一声,“王少廉,应质。”
王少廉背脊发僵,“我……”
张药沉默地重新抱臂。
说实话,作为酷吏,张药平时没有兴趣和犯人攻心。或者换句话说,诏狱大部分的案子,在审问之前,就已经有了结果。他要的,不过是一份和结果相符合的口供而已,攻心无用,反而费他的精神
但此时,他觉得玉霖所用的这一套讯问手段很有意思,即使王少廉已经被她搅得心神紊乱,汗流浃背,但玉霖她自己,却依然体面,从容。
张药不自觉地扯起嘴唇,又把膝盖往边上挪了三寸,将堂下的正心之地,留给玉霖。
玉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再开口时,已不再在意王少廉。
“诸位审官,玉霖初入刑部,随恩师巡狱录囚,听狱中诸女,说过很多,她们被淫客凌辱的遭遇。玉霖与恩师多次努力,试图肃清这等狱中淫行,可是,没有女犯,愿意为此再上公堂。起初玉霖不懂,为何她们不愿意让自己昭雪,后来才明白,她们在外,还有母家、夫家、子女。隐忍不言,离狱之后尚能容身,伏法之后尚有人收尸。可即便如此,仍然有刚烈之人,在羞愤之中自尽。”
她说到此处,目光一柔。
“去年冬天,梁京运河上大雪,我与同僚泛舟江上,遇一女子投江,寒水之中,我试图救她,但她不肯向我伸手。我认得她,奉明三年,她因辱骂其父,被其亲子举发,杖一百,徒三年,而后狱中几经凌辱。在她离狱之后,终染难言之病,被其母家与父家同弃,梁京行乞三年后,于正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