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樱皱眉,在惊讶和茫然中,不由自主问他:“怎么个不好法?”
他敢说吗?那些龌龊肮脏的事情,囚她在四面墙壁之间,不见天日的那一个多月。苏樱冷冷看着,他低着头,睫毛垂下来掩住情绪,也就没发现她眸中的冷意,他开口了,生涩的,极慢的语速:“你本来,与窦晏平定了亲。”
苏樱啊了一声,在惊讶和迷茫中,茫然地站着。他抬头看她,让她突然意识到决不能被他发现真实的情绪,急急转开脸,下一息,他重又抱住她:“念念,对不起,是我用卑劣的手段,拆散了你们。”
有什么对不起的,做了恶事,恶有恶报就好,道歉有什么用。苏樱转着脸不肯看他,觉得眼梢发着烫,心上也是。到这时候突然意识到,原来她不仅需要恶有恶报,也需要一个道歉。
“念念,”裴羁想扳过她的脸,看清她的神色,伸手又缩回来。他不敢。原来他,也有不敢面对的一天。无可回头,却还是拼命想要给自己找一个理由,“你跟窦晏平,你们不能在一起,你母亲跟他父亲,可能有私情。”
苏樱长长吐一口气。那根簪子,窦玄怪异的行为,还有,他们长达十年同在蜀地,锦城与梓州相隔仅仅一百多里地。她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窦晏平也想到了吧,方才他离开时,那样黯然的神色。
“念念,”裴羁看见她薄薄的肩颤抖着,风中落叶一般,心中突然生出对自己的强烈不齿。抵赖有什么用?当初下手时,他也并不知道这些隐情,他对她那些卑劣的行经,根本无可置辩。扶她在榻上坐下,半蹲了身在她腿边,“不过,一切都不是我过去那么对你的理由。”
她还是转着脸不肯看他,裴羁深吸一口气:“你逃出长安那次,是我暗中作梗,坏了你的计划。我逼得你不得不求我,又趁势软禁你,你问我会不会娶你,我拒绝了。”
“别说了!”情绪一霎时恶劣到极点,苏樱恨恨打断,他红着眼,匍匐在她脚边抬头,让她陡然想起此时的境地,急急改口,“我都已经不记得了。”
裴羁怔了怔,像兜头泼下一盆冰水,那些折磨得他日夜不能安眠,让他无时无刻不想倾吐的忏悔,她全都不记得了。他是永远不能得到她的原谅了。在沉重的悔恨中紧紧抱着她:“对不起。我愿用余生百倍千倍补偿你,只求你不要离开我。”
苏樱看见他卑微仰望的脸,眉高鼻挺,刀削斧凿般清晰的轮廓。她不需要他的余生,她只需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转开脸:“我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就不需要他的补偿,这沉重的包袱,终其一生,他都将独自背负。裴羁紧紧拥抱着,明明就在怀中,触手可得,却像隔着山海,触摸不到。“念念。”
苏樱又闻到熟悉的降真香气,掺杂着金疮药的气味和淡淡的血腥味,拧成一股晦涩混乱的气味,让人心烦意乱。用力推开他:“放开我。”
怀中骤然一空,她起身离去,裴羁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看她素色的裙裾在门外一闪,低声道:“我累了,我想一个人待着,别过来。”
“念念!”裴羁喑哑着嗓子起身,她在帘外回头,冷冷地向他一望。
砰,房门在眼前关上,四周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光线也暗下来,裴羁沉默地坐回原地,蓦地想起在长安时,她独自被关在宅中时,是不是也是这般死寂的,不见天光的时日。
都错了。不能回头,哪怕悔到撕心裂肺,也无法重来的过去。
更可怕的,是她全都不记得了。让他连忏悔,都失去了对象。
苏樱快步走到另一头房里坐下,心绪翻腾着,久久不能平静。
不该生气的,既要哄他,就该装作原谅,让他进一步放松警惕,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