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柴棚一间东厕,庭中不种花果,却搭着几架豆角,种着些丝瓜黄瓜茄子之类,此时瓜豆的枝叶都已攀援到半人多高,青枝绿叶间垂着一个个小果子,比起长安人家种花种草,别是一番趣味。不由得笑道:“这院子好生别致。”“你快去睡吧,我把各处收拾收拾。”阿周扶着她在卧房躺好,隔着门唤周青牛,“你把地扫了,各处的蜘蛛网挑一挑,再挑些水把水缸装满,去外头打点柴。”周青牛憨厚老实,一叠声答应着就去了,阿周从随身带的罐子里倒了点温水放在床头小几上,轻声道:“我去灶下烧水做饭,你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什么都好了。”苏樱在枕上向她点头:“好。”
太阳光从小窗里一丝两丝透进来,麻布的帐子卷起一半放下一半,苏樱闭着眼睛,听见窗外周青牛拿着扫帚刷刷刷地扫地,听见厨房里阿周拿着水瓢哗啦哗啦舀水,听见窗户后面斑鸠咕咕咕咕地叫着,谁家的狗不知道是不是在恐吓闯进来的陌生人,吠得真凶。浮尘在光线里游动,嘈杂中意外的安静,苏樱慢慢睡着了。
小周村。
裴羁在周家门外的池塘边驻马,半边身子隐在芦苇丛中,看着吴藏敲开周家的门,向门后的人询问:“请问是周佛保家里吗?”大门开了半扇,黄氏躲在门板后面,看见是个陌生强壮的男人,不由得便有几分戒备:“那是我阿舅,他锄地去了,不在家。”说完立刻就要关门,吴藏连忙挡住:“他不在家的话我找周佛护,又唤作阿周的。”
黄氏都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周佛护就是姑母,想起阿周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不要透露她的行踪,顿时起了警惕:“她早出门去了,不在家。吴藏还想细问,黄氏推开他砰一声关了门,关得太急,险些不曾夹住他的手,里面门闩一阵响,竟是把门也闩上了,吴藏讪讪地回头,芦苇丛里裴羁向他摆了摆手,无喜无怒一张脸。也只得走回来,上前票报:“周佛保锄地去了,那妇人说阿周出门去了,不在家。
这个出门,可能是去作活,暂时不在,也可能是到别处去了,这些天都不在,是哪种?而且那妇人,仿佛十分戒备的模样,她在戒备什么?裴羁淡淡道:“搜。吴藏应声而去,乡下房舍都是矮矮的土墙,哪里拦得住他们这些身怀武艺的人?不费吹灰之力便翻了进去,裴羁隐在芦苇丛中,抬眼眺望四周孤零零一座院子,三面是田地,一面是山,四邻八舍相隔都还有段距离,周家这位置,实在很适合藏人,若她悄悄地过来,未必有人能发现。唤过侍从:“去相邻人家问问,最近六七天里可曾有年轻女子打听过周家。”众人分头去了,裴羁下了马隐在芦苇丛中,耐心等着。周佛保早晚会回来的,他要亲眼看看周家的情形,假如她是躲在这里,他会找到她的痕迹,抓住她。太平镇。
苏樱这一觉睡得极沉,整个人就好像落在巨大的虚空中,四下都是大片的空白,不用想,不用逃,只消沉沉睡着就好。直到坚持不懈地在远处唤她:“小娘子,醒醒。
是阿周,阿周叫她呢。苏樱慢慢睁开眼,阿周端着碗候在床前,柔声道:“炖了点红枣当归鸡汤,快趁热喝了吧。”苏樱闻到当归淡淡的药香气,掺在鲜香的鸡汤气味中,让人突然一下子食指大动,坐起来结果汤碗吹了吹热气,等不得,立刻便喝了一大口,舌尖有点被烫到了,皱了皱鼻子,但那一线鲜香的滋味一下子让人熨帖了,从舌尖到胃里,暖暖的都是舒服。苏樱抬眼笑着道谢:“真好喝,谢谢周姨。“跟我说什么谢。”阿周叹口气,“镇上卖的山参一半是假的,剩下一半都是些没有药劲儿的根须,也只好先炖些当归,等我再想想办法,去弄些真货来给你补补。”想起从前在长安时,虽不是口厌肥甘,但老参之类总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一时间又觉得无限心酸怜惜:“都怪我,当初我不该走的,让小娘子受苦了。”这话苏樱这几天听她说过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