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被捏脸的那一瞬, 裴莺以为他是又想做那种事。
毕竟“早些休息”这四个字从这人嘴里说出来,很容易带上点别的意思,更何况他有前科在先。
但是没有。
这人勾着嘴角收回手, 然后转身往他自己的房间去, 看他的背影和脚步,心情似还挺好。
裴莺在门口站了片刻, 而后缓缓将门关上。
躺在榻上, 看着上方的罗纹,裴莺再次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想。
他果然是腻了。
裴莺侧躺着抱着锦被,缓缓呼出一口气,只觉随着浊气吐出, 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真好,他腻了。
裴莺自己也没察觉到,她那颗因“五宿之约”被吓成一团的胆子,从她彻底确认了这认知的一刻起, 便开始膨胀, 逐渐回到之前各种捋虎须时, 多少有点有恃无恐。
今夜的裴莺又睡了个安稳觉。
霍霆山和她说后日有宴,这场宴会裴莺没当一回事, 但豪强们都激动难耐。
冀州易主, 幽州军以绝对的优势占稳冀州后,各大豪强的请柬便如洪水般涌向州牧府。
有句话说,请吃饭不是什么本事, 请得到人那才是本事。
无数的请柬飘来,守门的幽州卫兵每天都收一大叠, 那厚度拿去当柴火烧都没问题。
请柬送是送到了, 但全部石沉大海。
豪强们那是一个个抓耳挠腮, 坐立难安,心里都不由猜测这位幽州牧是何意。
不赴宴,不和他们建立任何联系,莫不是下一个开刀对象就是他们这些地方豪强?那位冀州新主欲挑一些来个杀鸡儆猴?
豪强和地方官一定存在联系,就算原先没联系,当地豪强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桥梁搭起来。
送珠宝送银钱也好,将族中女郎送去当姬妾也罢,反正线必须牵上,得让地方官成为他们背后的大树,靠着大树好乘凉。
冀州权力核心重新洗牌,牌一洗好,豪强们就开始发力了。
一车车珠宝黄金拉出去,一箱箱奇珍异玩抬出去,还有一个个水灵秀气的美人儿,全部送到州牧府。
然而这些怎么去的,后面都怎么回来。
这下可愁坏了豪强们。
不收礼,那怎么办?
其实也不能怎么办,只能继续送,继续递请柬。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送的一封封请柬依旧没有回音,但却收到了另一个消息。
这位霍幽州要动耕地,他要改革。
榜文一贴,豪强们心思各异。
如今的土地是私有的,耕地可以自由买卖。豪强们的祖辈都盘踞在冀州,财富积攒得早,从很久之前就开始收购土地。
买下大片土地后,再租给没有地的人,也就是佃农,让佃农为其耕耘,豪强们坐等收租。
这批被豪强雇佣的佃农,不仅要为豪强种地,缴纳地租,服各种劳役,在某些必要时刻还会被武装成私兵。
一旦成为佃农,便是自动依附于主家户籍,就算到时不想再租豪强的地了,也不是说想走就能走。
若想要自由,还得经过一系列放免和自赎等手续。
豪强作为绝对的既得利者,自然不想耕地的政策有一丝一毫的改动。
但如今这位霍幽州却动了耕地,虽说动的不是土地的租赁,却也足够一众豪强想很多。
今日下令更改种植的作物,那明日他会不会动租赁方式?
租赁方式,动不得!
*
远山郡萧家,书房内。
“萧老兄,你瞧这个霍霆山是想做什么?”一个穿着曲裾深衣的中年男人皱眉道。
萧雄转了转手上的扳指:“这位霍幽州是个好名声的。前有长平郡救灾,后有下令种植小麦。前者暂且不谈,这下令种植小麦还低价售以麦种,小麦长成后如何那都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