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霍霆山说她大胆, 裴莺才后知后觉古人似乎比较在意喊名字这事。
在古代礼仪里,上对下,尊对卑, 长辈对晚辈,亦或者是相处许久、异常熟悉的亲密同辈方能直呼其名, 否则就是不礼貌, 不尊重对方。
裴莺已记起了这事,但不想顺着他来, 更不想道歉,她抬眸迎上他的眼,故意道:“起了名字不就是用来喊的吗, 不然起名字作甚?”
若在之前, 裴莺是不会和他抬杠的, 主要是不敢, 生怕这人一个不高兴就把她们母女斩了。
但粗略了解了些霍霆山的性格, 又和他有合约后,裴莺有底气了,她过往的小试探逐渐变成大试探。
诸如,当众赶他去别的地方忙,不想搭理他时就把车帘子放下来,还有如今故意和他抬杠。
各种捋虎须, 慢慢试探他的底线在何处。
霍霆山见她说完歪理就抿着红唇, 一副“我觉得我说的对”的模样, 心道她这胆子当真和江豚一样, 时大时小。
说她胆大么, 几个死人能吓得她两个多时辰都没缓过来。
但若要说她胆小, 又不见得, 旁人不敢和他对着来,偏偏她就敢,说谎诓骗他,顶撞他,一而再再而三,比之初见时不知要英勇多少倍。
裴莺见他不说话,只是看她,心里虽然被他看得有少许忐忑,但是还是将那只被他握着的手偷偷使劲往回缩。
“若夫人自觉和我熟稔至此,你喜欢喊便喊吧。”掌中那只素手不太安分,但挣扎的力道对于一箭能射穿敌人胸膛、甚至把人钉在木架上的霍霆山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他依旧握着她的手不放。
裴莺皱起的细眉拧得更紧些。
这人真是……
霍霆山继续牵着人往前走:“先前不慎弄脏了夫人的衣裙,我如今有空,带夫人去挑些赔礼。”
他步子大,对裴莺来说走得辛苦,走了几步后,裴莺气儿都有些喘不匀了。
“您放开,我自己走。”裴莺见单手挣脱不开,遂将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推他的手腕,掰他的手指,想把自己的右手救出来。
霍霆山低眸看了眼,那两只白生生的素手具在他掌边,和小白雀似的扑腾得厉害,再看她红唇微张,竟有些喘了。
男人不由扬起长眉:“夫人平日还需多锻炼才是,不然从房中到大门口,出一趟门中途歇八百回。”
裴莺没好气:“是您走太快了!”
霍霆山其实并不觉得他走得快,平常速度罢了,但见她面有不虞,且说完后扭开头不去看他。
得,不高兴了。
霍霆山微叹:“行,那我走慢些。”
“不是您走的快慢的问题,是我想自己走。”裴莺再次抽手,还是没抽回来:“将军,之前我和您说的话,您都忘了?”
霍霆山静默一瞬,然后说没忘。
裴莺见状瞪他,“既然没忘,将军您就应该规范些自己的举动,我不是您的女人,也无意成为您后院的姬妾。平日该注意些才好,莫让人误会了。”
这番话落下,裴莺感觉握着她的大掌有一瞬不松反紧,捏得她手骨生疼,但也仅是一瞬罢了,在那以后,他缓缓松开了手。
“既然夫人不喜被牵着,那就自己走吧。”他的声音很低沉,听着平静,但其中似有压抑着的情绪。
仿佛是曾经惊涛拍岸的浩瀚黑海重归风平浪静,但那仅仅是海面上,在其下不可见的海底深处,有更强大的暗流在聚集。
来聚无声,却又愈发的汹涌澎湃。
裴莺手上一得自由,忙将手缩回衣袖里,又偷偷揉揉手腕,在心里把身旁人骂个遍,并没仔细听他话里的情绪,只当他已妥协。
不牵着裴莺后,霍霆山仍走在她身边,脚步和之前相比放慢了许多,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她走的是真的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