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倾停下脚步,看着段城的傲娇脸,默然片刻后答:“送她药。”
“嗯?”
阮倾转身按电梯,没再看段城,自顾自地说:“我略懂一点中医,你妹妹肺气虚浮,肺主悲,她的心理问题除了客观原因之外,也与肺虚有关。”
段城脸上的冷意消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还学过中医?”
“嗯。”不等他再问,阮倾便半真半假地说,“福利院的附近有一位老先生,他经常帮我们看病……以前那会儿,我们没钱付诊费,就会帮他炮制药草,久而久之,就学到了一些。”
她的语调很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段城听着却又皱紧了眉头。
明明应该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天之骄女,小的时候竟然连看病都没钱付诊费,还要去给老中医帮忙才行。
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一个画面——
小小的阮倾扛着跟她一般高的锄头,苍白着小脸儿在药圃里劳作。
或许还会不留神摔倒,或许又因为大病初愈没有力气要强撑。
继而他就联想到,或许她的童年是连饭都吃不饱的。
她说“以前”,那大概是因为近些年来萧雨的工作很好,可以给他们一定的资助吧?
阮倾真没料到段城的内心戏那么足,她见电梯门开了,便径直走了进去。
回头看到他还站在门外,略皱了下眉:“你不走?”
段城回过神来,迈步走进电梯。
他问:“现在去哪儿?”
“去我师父那,给段芙配药。”
“福利院附近?”
“对。”
段城说:“我与你一道去。”
阮倾侧头看他,突然问:“你就不怀疑我?”
“怀疑你什么?”段城反问。
“用中医治心理疾病,虽然这是有无数论文支撑的科学理论,但依旧不算是当下的常规治疗手段。”阮倾如实说。
她愿意帮段芙,一是为了从她口中得知保姆情况的可能,二是因为刚刚那一瞬间,她从段芙身上感觉到的熟悉。
但如果段城质疑颇重,她也懒得解释太多。
现在已经找到李岩了,她并不是非段芙不可。
段城很无所谓地说:“心理医生治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好,中医博大精深,说不准就能有奇效。”
“若是真能开辟出一个治疗双相的新办法,对别的病人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就算没效果,至少吃不死人,对吧?”
他倒是很有把自己亲妹妹舍了的无畏。
“嗯,的确吃不死人。”
阮倾停顿片刻,想起刚才给段老夫人把脉的结果,不自觉又瞥了段城一眼。
她看得出来,段城对这位祖母与其他人完全不同。
察觉到她的视线,段城转头问她:“你刚刚给我奶奶也把脉了,对吧?”
“对。”
阮倾点头。
“结果如何?”段城的声音有些发紧。
他紧盯着阮倾的眼睛,不愿错过她一丝表情变化。
正这时,电梯门开了。
阮倾边往外走边说:“老夫人现在的问题不仅仅是心脏病。她年纪大了,器官衰竭是必然也是不可逆的,她的心脏状况不佳,需要尽快做手术,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足以支撑她经受这种大手术。”
她就像个没有多余感情的医生,坦然地与家属告知患者的情况,不带一丝多余情感。
段城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眼底不由得划过一抹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