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了片刻,班昭才踉踉跄跄地走入月光之中,她脚步虚浮,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在地。
“杏儿说她宁肯去死,也不愿屈从县令,藏在县衙里……”
“县令听到了我在外面不小心发出的声响,在里面大喊一声,我十分害怕,才慌忙离开了牢狱……”
门子的话如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班昭心中的那一线希望,她彻底放弃了请求县令,放过杏儿的打算。
还有一个不得不重视的事实,那就是,县令发觉有人在外面偷听了他的谈话。他一切的阴谋,算是彻底败露了。
正常的人,在得知阴谋败露之后,会怎么办?
肯定要杀人灭口,更何况他还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一县之长。
不管是否猜得出来谁在外面偷听了谈话,县令第一个要杀的人,肯定是杏儿。
她敢把希望仅仅寄托于阴县令的感情,认为他喜欢杏儿,而不舍得杀她吗?
那是不谙世事之人的天真想法。
她的脚步,同县衙渐行渐远。那里,已经没有了她的任何期望。想救杏儿,她得另想别的法子。
县衙不能去,那又能去哪里呢?难道要去京兆府,找太守吗?
可问题在于,门子会愿意为她作证吗?就在刚刚,门子还战战兢兢地一个劲儿跟班昭强调,千万不要将此事告知他人,不然他一定会小命难保。
就算门子真的愿意作证,可如果阴县令矢口否认,那又该如何是好呢?毕竟他们只是空口白话,并无实际证据。而且,即便她有证据,太守又是否会相信她单方面的说辞呢?要知道,她和太守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情。
更何况,一县之长突然处决一名已被判了死刑的犯人,这种情况在如今大汉朝的监狱环境里,实在是屡见不鲜。
不行,她绝对不能将希望都寄托在郡守身上。
那么,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她究竟应该何去何从呢?
月色下的班昭,显得无比狼狈,又那样的无助。
突然,早晨在车上做的奇怪的梦,又在她的脑海中出现。
明帝提起宝剑,重重扔在班昭面前地上。
“宝剑给你,宰谁,留谁,你说了算!”
明帝,向明帝搬救兵?
“书信一事,绝不能让第三人知道。否则,不仅你性命难保,任何知道的人也绝无活路!”
明帝第一次给她的回信中,写得明明白白。
如果只给明帝写一封普通的信,请求明帝委托郡守,把杏儿的案件再详细审理一遍?不行,时间不够,太晚了!
现在的情况是,要想救杏儿,她只能让明帝立刻授权,让她打着他的旗号,强硬地把杏儿从死牢里,抢回来。
即便这样,还可能有些迟缓。从门子听到谈话的那一刻起,每一分每一秒,杏儿都有死亡的风险。
但是,她既然要打着明帝的旗号,去县衙抢人,那她跟明帝之间的交流,势必会大白于县衙之中。按照明帝的说辞,包括她自己,任何知道的人“绝无活路。”
明帝白纸黑字,郑重其事地写下了这句话,难道只是一句玩笑话吗?
天子的威严,是不容许任何人轻易侵犯的。尤其是明帝,数次通信,她已经深深知晓明帝对“天威”二字的重视。
她真的可以这样做吗?这样做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呢?
班昭内心仍如十五只吊桶大水,七上八下得,但双腿仿佛被突然注入了无穷的力量,步子变得越来越快。她开始奔跑起来,朝着一个方向拼命地跑着。
她奔跑的目标正是驿站——这个她现在的信念之中,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