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商。”她苍白的唇被咬出一抹鲜红,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颤抖着握住我的手,冰凉的指尖仿佛一把利刃刺进我心里,带着积攒多年的委屈、不甘和仇恨,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
“无论如何,他是父亲啊,冷商……”
“父亲”二字并未打动我,反而将我的恨意浸入骨髓,雪重子的药炉正沸,满屋安静地只剩下炉盖与水汽的碰撞声。
按我所想,眼前的一幕不应该出现在宫子羽面前才是,他果真停住了脚步。
他既想去看云为衫的情况,但望着宫紫商声泪俱下的模样又实在迈不开脚,不知所措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一刹那我心里的确有所触动,即便这是我们事先说好的,此刻也无法分清她话里的真假。
宫流商这么多年来一直苛待宫紫商和她母亲,深爱宫流商的沅夫人在他的冷言漠视下亲手终结了自己凄苦的一生。
论恨意,她并不比我少,可在这一刻沅夫人和我母亲绾菊的音容笑貌仿佛是对我和宫紫商的凌迟。
深爱于很多女子而言,是困其一生的囚牢。
“执刃大人,雪莲生长之处十分危险,云姑娘贸然采摘,您还是尽快前去确定她的安危吧。”雪重子出声提醒,我偏头拭去眼尾不住下落的眼泪,沉声道,“子羽弟弟,人应该最先守护好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才是,你说对吗?”
我咬紧牙关,声音低沉地仿佛坠入万丈深渊,滔天恨意令人胆寒,誓要报仇雪恨已成定局。
宫紫商原本灵动的双眼只剩下绝望的空洞,她面容惨绝,终究未再言语,支离破碎的恸哭声在雪宫回荡。
“今日谁想闯入雪宫,就从我身上踏过去!”屋外传来宫远徵的声音,冷沉而坚定,充满了决绝与怒火。
宫子羽此刻已全然明白,他下唇发抖,难掩眼中悲戚神色,“冷商姐姐,非要这样不可吗?”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母之仇,弗与共戴天。”我语气沉稳有力,眼泪却不受控制地簌簌下落,双眸此刻已从平静无波转变为血雨腥风,怨念占据了整颗心。
十年前的冬天,我眼中除了深深的伤痛和绝望,还有一种陷入疯狂的恨意,直至今日,我又怎么会回头,那股无法按耐誓死要手刃宫流商的冲动支撑着我走到了现在。
炽焰刀脱鞘,落于宫紫商面前,她终是缓缓放开了我的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宫子羽看着我的背影消失在密室内,“你为何不拦她?”他仍想劝雪重子阻止我,毕竟在这雪宫也只有雪重子勉强是我的对手。
“为何拦她?”雪重子用扇子轻轻煽动药炉,“我答应雪长老将宫流商安置在雪宫已经仁至义尽,他该为冷商娘亲的死血债血偿。”
雪宫密室一共有三个洞口,中间的洞口便是寒冰池所在地,而宫流商就身处右侧的洞口内,自我重返宫门后他一直藏身于此,长老院自知无法给我合理的交代,于是只能出此下策。
我的脚步缓缓靠近石床时宫流商只以为是下人来送餐食,待他缓缓睁开眼,看清我的容貌后脸上一瞬血色全无,“冷……冷商……”
他强撑着手臂支起自己的上半身,刚要吼叫却又突然止了声音,他明白我已行至此处,密室外已无能拦住我之人。
“父亲?”我猩红着眸子靠近他,“我是不是应该这样称呼您?”
他无言以对又自惭形秽的样子泯灭了我最后一点希望,我心底竟可笑地奢侈过他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多年以前,我娘亲绾菊在许嫁年纪本已有心仪之人,但宫流商自年少时便对她一见倾心,为了一己私欲,他派人绑走了她的心仪之人,最终威胁我娘亲嫁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