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穿着过于厚重的衣服,哪怕几年来物是人非,可有些直觉偏偏能够指引着人。
陆昭然紧紧握住了宴景深的胳膊,二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一个对视之间的激动神色,就已经肯定了对方心中所想。
阿茗再一次默默开口。
“这是……暮挽姑娘特地为你们二人安排的,记得保密。”
宴景深转身一拜,“劳烦替我多谢她此事,费心安排了,也代为好好安抚一下,我们兄弟二人知道顾侯的事情应当会有反转,但她心中总归是难受的。”
这二人倒是聪明,阿茗颔首应下,默默往后退了不少。
宴、陆二人就在这站着,也没上前去打扰,只要知道他如今还活着就好。
等到天下重归于太平的那一天,他们兄弟四人定能重新相赴,围炉煮茶,酒酣饭饱,共裳冬雪。
一如那年初遇,兄弟之谊,结义之情。
但愿此生四人共襄大业,永不弃,永不分。
陆昭然松了口气,有些牵强的笑着擦了把眼泪,口中念念有词。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不拘泥于什么方式,对他而言,活着就好。
当年背叛老程的部下投靠狄羽族了,原本也是个还不错的将领,可惜堂堂七尺男儿,竟然甘心只做了女人的夫君,放下了手中刀剑,开始学些绣花管家的事。
哪怕恨他背叛,也不齿他如今如此行径,此番顾风晚去了,定然能够亲自斩下他的项上人头!报当年重伤之仇
!
宴景深盯着那边看了许久,眼底总是有些落寞在里面的。
他转头看着阿茗,有些不忍心的问出口。
“这天气,穿一件单薄的衣衫也够了,更何况习武之人体热,还有内力,从来不惧一丝寒冷,可他怎么就……”
阿茗不多言,“这事你们往后会知道的。”
看来也就是这些年间发生的变故了。
以前的程知许最是潇洒,年少的时候就喜欢游山玩水,从来都闲不下来,不肯在家里待着。
可如今见他这般孤寂冷漠,真恨不得是自己替他担了这伤,总比仙鹤折翼要好过许多。
重伤伤的不只是人的身体,还有心性,这才是最为关键的一点。
宴景深实在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拍了拍陆昭然,二人默契的转头离开了,只不过也没走远,就在几步之外等着,背过了身。
暮挽下船,目送着他离开。
江上又随风掀起了阵阵涟漪,一层叠着一层翻滚而来,但左右也只是小动静,只能将茫茫水中飘着的落叶拍到岸边。
愿此去一帆风顺,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暮挽走来,宴景深才率先从那边走来,问及陆昭然怎么了,他冷嗤一笑。
“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一有什么伤心事就在那儿掉小珍珠,哭的可惨了。”
言罢,他又往湖面上多看了一眼。
“他身上……已经没有了当年半点干脆利落和果断杀伐之气了。”
暮挽笑道。
“可是对于许多
人而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在这朝代之中,数不清的底层人一直努力在活着。”
按照宴景深的性子,听了这种有些说教意义的话,自然是要辩驳一些了,都是这么多年以来的习惯了。
今日这话里的道理也不全然是对的,但宴景深张了张唇,嗓子里过于干哑,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
那边锣鼓的动静忽然大了不少,暮挽一扬手。
“走喽!看热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