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娘说元宵节那日,互相心仪的男女会偷偷约着一起去河边放花灯,那九思送这花灯,莫不是——定是她想岔了。
“噔噔噔”下了楼,只见一个梳垂髫髻,看着十来岁的小童手里拎着盏莲花灯立在正厅里。
茵茵快步上前,满子这便把杆子递给茵茵,“小姐,这是九爷叫奴送过来的。”
茵茵接过花灯,这是一盏无骨灯,灯的骨架极纤细,外层糊的金色绡纱更薄如蝉翼,灯内别有机巧,轮轴一转,灯屏上便投下一出男耕女织的剪影。
“这花灯哪儿来的,真好看,”茵茵心跳得厉害。
“九爷跟随太太小姐们一齐外出,四小姐要放灯,九爷便自掏腰包,给每位小姐都买了一盏花灯,这盏是小姐的。”
茵茵跳得剧烈的心突然沉下去,她哦了声,“这么说是人人都有了?”
“几位小姐都有了,小姐今儿没去,这盏是九爷挑了给小姐的,爷说他不懂女孩儿家喜欢的东西,恐挑得不好。”
他总是这样客气,礼数周到,叫人挑不出错,也看不见他的心。
茵茵把花灯递给兰香,叫满子坐,她自个儿也坐下了,问他:“九哥哥可还有什么话带给我么?”
“九爷请小姐好好养病,来年元宵再同姐妹兄弟们一起去放花灯。”
“替我谢过九哥哥,”茵茵心里又甜蜜起来,而后假作不在意地颔了颔首,“九哥哥平日喜欢做什么呢?”
“爷喜欢看书。”
“看书?看什么书?”
“奴才记得前几日九爷看了一本《申金》。”
“《申金》?”茵茵心道《申金》是什么,怎么从未听过,忖了一忖方明白,笑道:“应当是《申鉴》罢!”
满子一呆,抓着脑袋道:“奴才也不记得了,那个字奴才认不得,想必就是小姐说的,”说着,不好意思的嘿嘿两声。
这时兰香拿了一吊钱出来,茵茵看见,命她:“再拿一吊来,芳生斋离得我这儿远,满子走了这许久,便多给一吊钱他打酒喝罢!”
满子立刻喜笑颜开,向茵茵又打了个千儿,“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于是,满子得了两吊钱,欢欢喜喜回去了,而茵茵得了一个花灯,也爱不释手。
她回到闺房,把那花灯提在手里,转了又转,转了又转,橘红的灯光打在脸上,映照得她两颊红彤彤的,直到亥时,兰香打了水进来要伺候她净面时,她才放下那花灯。
正铺床的绿翘瞅见莲花灯,笑道:“这花灯要有两个就好了,一边一个挂在床头。”
茵茵笑道:“一个也无妨。”
于是当夜,茵茵把花灯挂在床头,她是看着床头这花灯入睡的。
然而也只能挂一夜,明早便得收起来,因为兰香说:“九爷虽是兄长,到底身份不同,小姐得避嫌,他送的东西收起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