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知道自己亏欠茵茵母女良多,但他总想着先委屈委屈她们,往后再补偿回去,一直延挨到如今。
当茵茵再出来时,眼睛已肿得桃子一般,身子也虚弱得站不住,还是兰香上前搀住了她才能走动。
茵茵顾不得什么仪容、体面,一步一哭,哭得止不住,陆润生也就在旁耐心等着,等她哭够了,叫人领去净面,之后一行人这才从那森森庙宇中走出来。
迎上万丈阳光,视线也清明起来,放眼望去,山峦绵延,前来祭拜的香客被伯爵府护院挡在外围。
茵茵与陆润生往寺门外走,忽见石碑处有一披玄色大氅的男子缓步而来,一惊,心道何人这样大胆,外头这许多奴仆长随看守,他竟敢闯入!
茵茵紧张地望向父亲,却见他扬起笑脸趋步上前,茵茵不得不也跟了上去。
那玄披男子也微笑着迎上来,向陆润生拱手,“我说是谁家排场这么大,原是陆大人。”
“不敢不敢,赵将军怎么也过来了。”
“我娘说我南下战场前她在寺庙给我求了个平安符,如今我平安归来,须得亲自来还愿,方显诚心。”
“原来如此,国公夫人真是有心。”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茵茵因是女眷,不好见外男,因此只方才远远地望了一眼,之后便始终低着头,渐渐听此人说话声敲金嘎玉一般,愈感熟悉,突然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乃千岩老人作下的《古梅》,这是他较有名的一首……”
原来是暖寒会上那男子,犹记当日行令时有男客说出《古梅》一诗中的句子,令官却疑心是他杜撰,因此茵茵点出那句诗的出处,男客那儿也有一男子与她同时出声,听声音就是这位了。
茵茵这才禁不住抬头望向他,此人应当二十二三的年纪,身量与陆润生相当,挺直如松,猿臂蜂腰,外披一玄色大氅,里头穿银色白虎箭袖,戴一镶紫珠的银冠,生得堂堂好相貌,剑眉星目,轮廓深邃,气势逼人,只是肤色略有些黑。
察觉到茵茵的目光,那人也看了过来,一双鹰隼般的锐眼,射出的精光令茵茵一触及便浑身僵硬,呆立在那里。
她不知自己此刻是那人眼中是怎样的形容。
一身素衣,眼肿如桃,眼中含泪,因才净过面,脸上无一点脂粉,端得一副楚楚可怜模样,加上年纪小,身形又娇弱,直令赵伯真这个沙场猛将看呆了。
他此时心里想的是,这样一个小东西,放在掌心里捏一捏,怕也就捏碎了。
正同他说话的陆润生察觉出异样,轻嗽了声,茵茵意识到不妥,忙低下眉眼道:“爹爹,这里风大,您和贵客去亭子里说话罢,我先下去到轿子里等着。”
陈伯真立刻知趣地向陆润生一拱手,“确实风大,若无别事在下便先进去了。”
“也好也好,改日再请将军过府一叙。”
陈伯真应下,随后两人道别,各自回身往各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