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来,猪草在屋檐下放下,歇一口气,进屋一阵,端出来一碗白糖化的水:“水都没找到喝吧?渴了喝水。”
“我会找不到水喝吗?还怕我渴死了。“刚化的,该是白糖没有盖盖子,上面飘一两根黑色的柴灰屑,老张喝一口,同她道:“还喂着猪吗?”
“有一个,过年娃儿们转来吃刨猪汤。”她把田景文的毯子翻一翻,去屋里找根板凳出来坐下歇气,同田景文问道:“这是哪个你认出来没有?”
田景文并没有说话,眼里现出受气的委屈和生气的恼火来。
老张笑:“哪个来都是他娃儿。”
“啷个不是!放暑假上面周家两个娃儿下来耍,硬说是孟平小时候,要送他去读书,说他不读书在屋里耍混日子,硬要找棍子来打他,你真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老癫东了!”
老张道:“想小的。”
“想小的整啷个嘛,你好好的在屋里又不疼又不痛又不死,哪个可能天天转来守着你嘛?娃儿们在那边也忙也有事,又不是在那边耍没得事做,把人家拖转来人家不养娃儿?说他脑子清醒呢有时候又犯浑,转不过弯。二娘呢?头先在石岩碰到忠信,谈二娘也是身体不好欸,这又啷个样嘛?”
老张便坐下来:“她有啷个好不好啊,一味恁样子,好也不好,不好也好,死不了。”
他又笑起来:“今年要争气些,今年还没进医院,今年还没到里面去住过。所以我就是转来做观音会噻,你去不嘛?跟菩萨请个愿嘛。”
“去也要得,屋里没得事呢,只是腿早上晚上冷了起来不了。还要跟菩萨请啷个愿啊,我就请他早点死,免得这样拖累我,死也死不了好也好不了,焦人。就在这里套着,走哪里都走不了,聋子跟你又没得话谈,有时候还犯浑。菩萨真是睁眼,请我活得久点,是万一我这腿痛严重的话,我走前面,他有得是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