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珍没什么好脸色:“天又没黑。”
他却巴结上来:“天没黑唛也三四点了噻,那馆子生意恁不忙吗?学生娃儿都放学了呢,龟儿今朝早晨喊他拿伞不拿,这阵儿要我给他送去。”
李国珍已经进屋去了,是拿伞准备出门,也不同罗昭全打招呼,轻轻带上了门,瞧一眼老头,光着头沿小路上马路去:“还不去接娃儿不怕你媳妇转来日滔你吗。”
老头跟着她出来:“她日滔我,她没得那个胆子,早不早的,慌啷个嘛,车子没来去早了也是等,只要刚刚赶上那趟公交车就好。”
“整辆私人的噻,那个就快,想哪阵儿来就哪阵儿来。”
“开不来的嘛,妈——眼睛不看见了噻,我是像以前那阵儿我不就去整辆来开了,眼睛不行了欸。”李国珍走路并不快,他却因为穿着皮鞋在泥泞路上像烫脚一样滑来跳去。那一路出去两旁都是李国珍栽种的红苕,现在还没有挖,年迈的红苕叶子伸到路上来。又下过雨,使坑坑洼洼的红泥巴路更难走:“我是舍得的哈,我不像你们,有钱都舍不得花,你那恁多房子钱留着整啷个嘛,还有好多年能活嘛还留着还舍不得。莫留着放烂了等你死了都没花完,钱这个东西最是身外之物,不能把它看得像你这样紧哈。你那娃儿些又不转来,未必还要留给他们吗?个人花了不高兴吗。”
李国珍皮笑两声,走到斜对面的公交亭里等车来,他原本跟她是相反方向,该去对面坐车,却还跟在她后头,伞收来背在背后,站得极近关怀她:“这两天老头儿又好点没有嘛?他那个脚是好不了了吧,还是要找个医生给他看看呢,免得有人说你黑良心欸。石岩的医生看不好唛拉到三江去噻,你这样把他放在床上啷个行啊,幸好这是冬天天冷,这是夏天还要生蛆,天天在床上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