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那顿饭他已经不想去吃了,怕忠旭多问,怕罗明先可能会来,怕信欢信有可能会来,怕大家会缠着他问这样那样的各种问题。甚至连从前极愿亲近和崇拜的忠承转来,他也想不到要怎么去见他,只要一想到晚上还有那么多人坐在一个桌上吃饭,关注的点可能都是他,他就开始犹豫要不要马上就收拾收拾回部队去。
实在恐慌不知如何是好。
“晚上等着我哈,我晚上转来也到二婆婆屋里吃晚饭,等着,我给你打板栗转来,我看还有啷个给你弄转来。”
“马上都十一月了还弄板栗转来,那沟里头石板底下有几个干螃蟹你弄转去吧!你去看上石坝小川那坝子前面的柑子树结柑子没得我还信,哪里来板栗啊。”
“这会儿还有啷个嘛。”
“还有啷个,还有大麦柑,看你二公母猪圈边上的大麦柑落完没有。”
“这个要得,二婆喜欢大麦柑皮熬药,关寒,谈这个清热关寒,等哈儿我给她弄几个转去。”
“还不晓得你这里整完要几点呢你还要去打大麦柑,结没结还不晓得,这些东西都是顺人结,屋里有人边上有人气它就结得多。这几年不在屋里下石坝那几根枇杷树,以前一结一枇杷树吊不起来,又甜,现在还有啷个枇杷啊,几个朽东西”
卢定芳的坟就在潘家先前房子背后的竹林旁边,新岩寺烧完香下来在小路分岔口一眼就能看到,坟头上面今年春节晚辈们回来挂的青还随风飘扬。那坟边左右都长满贵州蒿苦蒿和母猪藤等野草,正坟前面枯死的葛藤时候长起来的,潘天发将看到时说那是她在那边搞的菜园子。
去王正书屋里借砍柴刀,黎祥琴还没有吃罢午饭,也端个碗跟着潘天发上来摆龙门阵:“钱拿到了可以跟大娘放信了,拿到好多钱嘛,一哈拿到没有。”
“管他好多钱啊,拿到好多算好多,总比前头谈一分都不给要强噻。”
潘天发清理坟头四周的野草和葛藤,潘宏负责点香烛钱纸,磕头,点火炮,听到黎祥琴来,抬头看一眼,还跟上半年在石岩街上看到的差不多,只是多了顶帽子:“啷个开始戴帽子了呢,早晨晚上恁冷吗?怕帽子戴上去取不下来哦。”
“我这个不要紧,我这个帽儿是遮灰用,灶门前灰大的很,光是洗脑壳,麻烦,我就干脆戴个帽子。”她先前像有些不好意思,随即感叹:“是冷啊,早晨晚上是还是有点冷呢,你们面还要冷些。”
潘天发因道:“那阵儿喊你一起搬到河洞门去你不愿意的嘛,你是先像我们那样房子拆了搬出去的话现在钱也拿到了,外面又热闹又方便。现在又喂好多羊子嘛,王正书一个人还在搞吗,有啷个意思嘛恁大年纪了,还死命奔。”
“你们那些是命好的哇,我们这些个人娃儿不成材噻。”她是站在那一块唯一没有长草的平地上,因那是块大石头:“这又下了两抱崽欸,这会还有些羊子,还请着曾老大也来帮忙搭伙呢,他反正一个人。中午晚上管他顿饭,有时候早上也在这儿吃,这倒没有好多羊子哦,看今年又是啷个样。”
“羊子多嘛钱多噻,有钱就有希望,你们也不要跟隔壁的吵了,这坡坡也就是你几个人了,谈是三户人呢,一哈就四个人,还有啷个好过不得嘛。”
“哪里哪个跟他过不得嘛,天天找大队谈我羊子把他路造了,又把他哪块栽瓢儿白的地给他吃了,放几个牲口天天在我鱼塘后面的菜地里啄菜吃我都没谈,王正书也喊我不要谈,谈起来就要吵架。”即使此时李贵不在眼界下也还是要收着嗓门说,潘宏瞧她的脸色是愿意跟李贵和好的,只是李贵太执拗,一条命横在中间,完全没可能如初的意思,听她小声嘟囔:“又是谈羊子放到那边曾家沟把堰沟的管子整破了,又是谈把哪里树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