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响起了,还是将七月那阵有过,那时信好已经在潘达那里跑堂,老两口还没到上海去,屋里还在收谷子,天天里面外面热火朝天,灰狗趴像是谈明天收谷子信好要帮忙去公社买啤酒。灰狗马上爬起来往灶房跑去,它也有一阵没去公社了,而且背啤酒的话,大坪潘宏也会去的,还要牵马去,让马儿把啤酒带回来,真是光想想都是件快活的事。
可是灶房并没有人说话,忠传在泔水缸旁边洗腊肉,手边的案板上筲箕里装着洗好的海带和泡发的干豇豆,听来像很多人说话的声音原来是她拿竹刷把在热水里洗肉的声音,是灶台上蒸汽把锅盖顶开叮叮当当的声音,是灶膛里清脆的竹杆燃烧的声音,是水缸上架着的管子流水的声音。灰狗走近忠传身后来,鼻子在她裤腿上嗅一嗅,立马引来忠传惊慌的一吓:“我说啷个呢!”
她望着它可怜巴巴的模样看:“啷个嘛?又不吃饭也不高兴,哪个把你惹到了嘛。”
她便随手割一块肉下来甩给它:“腊肉吃不嘛?腊肉骨头。”
灰狗嗅一嗅,慢吞吞用嘴试探了两下,张嘴含下来,又吐出来甩在地上看,好一阵儿才确认无疑一样埋头慢慢吃起来。忠传就忍不住笑起来:“你也晓得腊肉骨头好吃,还深怕闹你一样,深怕我拿闹人的给你吃,好吃不嘛?”
灰狗并不理她,但对骨头也没有表现出十分欢喜的模样,忠传一面洗肉,念叨:“你也是好好的吃吧,是这两顿了,吃完了你也要走了,一哈都走,看你又走哪头。”
忠传还另外准备了糯米,预备等泡好之后当红糖糯米饭,糯苞谷也准备了一大盆,等一会儿腊肉骨头出来就跟它一起炖,海带要用来炖腊猪脚杆,看她这意思,是预备明天一顿把屋里所有的腊肉都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