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还焦没得住处,你是焦你那些粮食运不走卖不完哦?你会没得住处,恁多儿女哪个不要你嘛?二娘身体好不嘛?你两个身体都好噻?”
老张哈哈大笑:“身体倒好哦,就是没得钱没得住处睡不着瞌睡。”
又有个稍见年轻些的驼背老头儿背着手凑进来道:“你几个老先人在这里摆啷个?牙齿落完没有?还嚼得动骨头不?”
大舅子回头望他:“骨头嚼得动,骨头有啷个嚼场啊,肉不吃我吃骨头,我又不傻,你龟儿,前天赶场喊你跟我一路你不干,后头你又跑到石岩去整啷个?你深怕身上有几个钱我给你抢了吗?”
老头儿赶紧赔笑:“我哪有不跟你一路嘛,你不等着我欸,我幺儿在广东兑个东西转来喊我到街上来拿,哪有好多钱怕你抢哦。上回你看到的田亩钱,转去马上就叫堂客搜走了,我身上是从来没揣过钱的哈。”
老张牙花子露出来取笑他:“好噻,信堂客的话,得天下,朱元璋那句话不得假哈。”
“妈——耙耳朵,一揪就落。”
周清芳只有两个姑娘而没有媳妇儿,酒席丧礼一应事宜还由她自己操持定主意,外面还请潘天发帮忙,灶台上仍是黎书慧李国珍掌勺,又请李周小娟和霍文慧帮厨。
“一哈都在摆这个房子,一哈都谈要赔钱赔钱,晓得究竟能拿到好多钱呢。”霍文慧从外面进来,厨师在灶台上呼啦呼啦忙,灶膛里火舌啪啦啪啦炸,油锅里油花儿滋啦滋啦响,帮厨的墩子在灶房后门外面的洗衣槽里洗肠子肚子,皆听周小娟摆封家三弟兄血溅泥巴地的精彩大戏。
“惊点儿没一哈砍死,菜刀提着砍那好吓人欸,把老大砍得石岩街上都贴着抓他的新闻的话逮转来枪毙不枪毙还不晓得,坐牢是肯定跑不脱的。你说年纪轻轻的,娃儿堂客都甩了就跑了,值不值得,划不划得来,本来说的话他是占理的,跟他是没得关系的,是老大屋里跟老二他们争后面坝子底下那块白菜地,他两家中间不是有块斜坡坡土噻,好大个巴儿嘛,就为了这个!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干,老大屋里硬说那块土是她的,老二又说一味是跟着老房子的,确实也是跟着老房子的。
再有好些年前那就是老房子的地,余明莲嫂子一味在里面点豇豆点四季豆,恁多年都好得很,偏偏妈一死落到他两口子手里他们就不依叫了,算着房子复垦噻,那里房子一垮下来的话,钱是揣到个人包包里的欸,哪个不想要啊。”
“乃幺又到那里去整啷个嘛?”烧火的问:“我像听他们说这后面树林里都有两个在抓他的欸。”
“许芳华喊去做的证人噻,跟小的两口子商量,喊他们一起来,哪些归哪个,哪块地又归哪个,那还没正式架势分呢,二欸。说房子是老两口的,算啷个遗产唛啷个,喊要拿出来平分呢,那天在石岩赶场碰面许芳华她大嫂听到她摆的,架先商量的是房子三弟兄分,,喊他个人住个人吃,或者到石岩去唛,或者个人想跟着哪个唛,哎呀他屋里的龙门阵,难得摆!老没得老的样子,小也没得小的样子,一哈都做得尽,寒心。”
霍文慧没出去给席坤带孩子前与那几妯娌都十分熟悉,心头最唏嘘感叹:“还是嘴上太不饶人了,还是嘴上便宜讨的太多了,实际哪个比哪个好嘛,哪个又比哪个安逸,多得些啷个嘛,一哈看着都是些聪明人,结果聪明人往往做啥事。”
周小娟道:“那你看不出来,聪明不聪明。还人人个个儿都谈乃幺比他两个哥哥好欸,回回说起都是只有封增勤对不起他没得他对不起妈老汉,随便在哪里都是两弟兄不管老头,他好他不忍心又递了点啷个给他,哪个晓得是恁样嘛。”
她自说着,没注意周清芳和封欢已经走进来:“人人个个儿有张嘴,话说的再好听,菩萨耳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