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那边走,张霞王祥开的声音也传过来,都一凶二恶厉害得很,相较之下夹杂在中间的封进的声音简直像大风吹过的杨柳,漂浮不定,不堪一击。
翻过山坳来,封济坝子里空空荡荡,一哈打骂哭喊的声音都在房子背后的菜地里,还没走到坝子,只见满头是血的封侑匆匆从老大房子环边的竹林拐下来,嘴里骂:“妈卖匹的些,一哈都跟老子等着,干吧!天天就跟老子两个整,看哪个搞得赢哪个,老子不信今天老子打不服你!他妈卖麻花!”
他连滚带爬跑下去,来到老大洗衣槽上面时纵身一跳闪进灶房,再出来,手里一把明晃晃的刀叫人不寒而栗,又从洗衣槽爬上去,原路返回,气势一下凶狠得像山上冲下来的牙锋毛厉的野猪。
“封乃幺,封乃幺!”等她追上封进坝子,后面男女老少已经像被主人家屠宰的牲口炸开锅了。
绕过房子,正看到封增银被殴打封增勤的许芳华张霞合伙推到滚到去,怕他半条命就要没了。
鲁仁姝抹着眼泪从坝子跑下来,见了她,又哭又怨:“就为这块菜地,一大早就开始吵起,这哈儿又喊老二把房子腾出来,说老房子不归他,一哈都不愿出钱,硬是些背时猴儿!”
封增银这一下摔得极狠,那坝子下来一米多高,土里虽种满大白菜,可泥土里都是小石子干泥巴,鲁仁姝连拽他好几下都没拖起来,直疼得他抻一下腰杆都龇牙咧嘴,两口子窝在菜地里又狼狈又辛酸,封增银一面嗔唤一面骂她:“哭先人吗!”
周清芳不管他们,径直奔上坝子来,两妯娌把封增勤打的死去活来她也不管,坝子中央封进正拿着竹竿和挥着菜刀拿着锄头把的封侑封济对打,因几人都拿着凶器,周小娟王祥开只将他们远远围住而不敢距离太近,连同样拿着竹竿的梅英也是面容紧绷的站在封进很后面的地方。
周清芳来是来了,可她这个岁数的人了,吼的再厉害,出的声气儿还不如王祥开这个酒囊子。
说不清哪个跟哪个打,也不见老大老幺是协同作战的样子,三兄弟一片混战,周清芳听封侑大骂:“喊老子滚,你凭啷个喊啷个滚,你凭哪点喊老子滚,妈卖麻花你个畜生!你是人生的吗?你是畜生生的,你是我妈不晓得从哪个耗子洞里捡转来的!还敢跟我两个吼,你凭啷个跟我两个吼!”
他虽然刀刀使尽全力砍向老二,却每一刀都精准的避开了老二的身体,刀刀砍在他伸出来阻挡的竹竿上,反自己因为对方竹竿长还结实挨了好几下子,可他野猪一样饱满的情绪却表现的像刀子已经落在了老二身上,并已经畏惧于他,他十足十的占了上风。
封济又不一样,他是真正在动手,倒并不拿手里的锄头打,而是伺机而动近身攻击,一旦封进分神应付封侑,拳头马上朝他脑壳胸膛后背挥去,一拳接一拳,挥舞的声音听来比边上的刀还吓人。他嘴里也没什么话,眼睛牢牢盯着他,仿佛他是山上树林里下来偷吃牲口的豺狼,不套死他绝不罢休。
周小娟围着三人团团转:“莫要打了,莫要打了,莫打了呀——”
周清芳来,不过多了一个焦急的看客罢了,拖不住任何一个,也没任何人听她言语,鲁仁姝爬上来同她喊:“说是坝子坎底下这块土是老大的,哪是他的嘛!一味这块土就是挨着老房子的,余明莲在生时这块土一味是余明莲点豆子种小菜,这哈儿又来说这块土是他的!就是想多分点钱,二天房子复垦了倒到这里来好多要点钱,几个背时猴儿!”
封进很快被两人夹击的满坝子转,他本来瘦小,体型上不如老大大块头,论狡灵也不如老幺,几个轮回就被两弟兄按到地上动弹不得。封济这时终于拿出来他的锄头,抢了他的竹竿扔开,不管头脚胡乱就是一顿杆子,封侑也使劲拿刀背敲他的腿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