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慌,愈发走得狗咬腿似的。到了马路来,正是等车车不来,不等车车飞快那话,一路走一路等车,等两个人走拢黎书钢老房子,小暑里的太阳都下山了。
说老房子,实际是黎祥春母亲的老院子,黎书钢一直不愿承认入赘的事实,自己有能力后马上买房子搬出去,此后再没回来过的屋子。地理位置虽然还在三江,却已经是城外的城外了,那房子对面一转都被一众工业厂房和集资房挤满,头顶的天空被边上厂里排出来的浓烟熏的乌漆墨黑,连带马路两旁橘黄的灯都像从灰堆堆里出来捡出来的一样。
将下公交车就听到屋里道士先生敲锣打鼓和男男女女哀嚎痛哭的声音,从马路三两步走上来,经过几个拱门,砌着高高围墙的院里坐了几个摆龙门阵的帮忙人,桌子板凳锅碗瓢盆摆的满满当当,有洗碗淘菜的水顺着水泥坝子,沿院门口的水沟流到外面去。帮忙的人见黎书慧红着眼进来,心头猜测,便朝里面喊:“黎祥春,客拢了。”
很快有不相熟的人探出脑袋来,随即黎祥春黎祥敏等披麻戴孝的人也从亮着大灯的堂屋里出来,见了人,呜哇一声,人朝地上一跪,哭声就啊啊呀呀的止不住响起来。有人拉的拉扶的扶,将几个戴孝的人拽起来,后面哭得声音沙哑的黎书平又扑上来,两姊妹像失了孤的孩子紧紧相依,哭作一团,一身疲惫的老张也动容不已,跟着众人抹眼泪。
过七十以后再哭逝者,多数哭的都是自己,想着这一天离自己还有多久,想着这世上还有几个留恋不舍的。
“才说下午才咽的气,恁快先生锣鼓都进门了?”
“昨晚上就不行了,昨晚就打电话了,结果今早上他又起来了,又还吃了点东西,以为是好了呢,哪晓得中午我就出去洗个碗的功夫,回来就喊不答应了。”
老人走得十分安详,他并不为自己的死亡感到恐惧,而相反,十分期待这一刻的到来。他此前并没有病痛,只是觉得这一刻该来了,理应如此,所以神态轻松而安逸。
得知两人还饿着肚子,黎祥春堂客洁瑜又重新给两人做饭,大家早在六点钟就吃完散场了,余下的都是黎书钢或黎祥春母亲那边的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