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再走嘛,或者明天一早回去。”罗父苦心劝道:“这个时候回去多热呢,忠信不是还说送你们到公社嘛,亲家的腿啷个走得上去呢!”
黎书慧摆了摆手里的竹棍,笑道:“不怕,都好得差不多了,那根坡我还是上得去的,我还想走我幺女那头去看看呢。”
忠传也紧着回答:“没事,我们先坐车到三妹那里去,她托人喊给她带了点东西,我们中午到她那里去吃饭,等下午凉快了再回去。”
罗父又劝:“那就吃了少午走,忠信下午就回来,让他送你们去,今天不赶场,坐车怕不好赶车哟,亲家脚不方便,怕挤着不好。”
信好已经出来,满脸要回家的欣喜之意,忠传挪脚扶着黎书慧往外走:“我们就先走了,等哪时候不忙了到我们上面去耍。”
罗明先始终没出来,罗父朝里望了好几眼,拉着边上驻足几人背影的信友又送了出去。回来时门市正好清静,买猪草机和肥料的人突然都走光了,罗明先正靠在玻璃柜前记账。罗父喊她:“招呼都不打个,点样子都没得。”
只听罗明先头也不抬的回道:“我没她那么有本事!”
罗父只好叹口气,出来跟着信友上楼去了,女儿大了管不住,外孙女还是可以教育教育的。
黎书慧不在忠信家待,回头却在忠旭屋里歇了两夜,好半天等不到车,忠传一路将她背到了忠旭屋里,到时她的那条腿又开始红肿起来,医生说是背了一路腿一直吊着的关系,无奈,暂时走不成了。正好赵盈闹着舍不得信好和嘎婆,忠旭欣喜忠传难得来一趟,三辈人便这样你挂念我我拉扯你的在那儿住了两晚,忠信晚上追过来,黎书慧作势还要走,恐怕他多心,也担忧传到罗明先耳朵里,可这回他倒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叮嘱回去的时候说一声,他开车送到公社去好走些。
到第三天早上,由忠信开车将三人送到公社,才终于回了家去。
一早出门半夜回家,说是早点走晒不着太阳,到家也是下午三点多了。黎书慧走路快不得,又怕背着走吊了腿,人由忠传背一会儿,自己跛着走一会儿,再靠在哪个阴凉处歇一阵。
信好背着背篓跑得快,走到哪个凉快地方歇一阵,等着母女两人到了,又继续往前跑。正好一路都是上学同行的伙伴,走到家门口了,招呼两声,耍在一堆也热闹。
一路不仅有他的同学,更多老张家的亲戚,堂的,表的,出五服的,未出五服的,干的,亲的,转来转去不是沾亲带故就是沾亲带故的亲故好友……黎书慧眼睛不好后已经好几年没往公社去了,平日里碰面,除非哪个亲戚请吃酒,或者单独有啷个事情到屋里找老张,像今天这样难得看到,众人自然要好好寒暄一阵。
还都是老人了,年轻一辈少有,打工的打工,上学的上学,出嫁的出嫁,一路下来看不到几个黑头发光膀子的,上了岁数的人难得碰面,这一下可要说到天荒地老去。
“好一阵没看到你还像认不出来嘞,瘦成这个样子,先前在胡永发屋里吃酒看到你还像多好的唛,都老咯,经不住咯,我现在也跟你一样唛背也驼了眼睛也看不清了,我也是头疼欸,戴帽子唛,一年四季弄个帽子盖着,我不光头疼啊,我还落头发呢,我也哪阵就打算去把头发剪短呢,一直没得空,现在腿不好了,走不动了,走不远。”
“好像你屋里二爷还是那个样子哦,精神硬是,六七十的人了还那样能干,我们还时常看到他背一背扛一肩的往这里过,他不像我们,那么大岁数的人背一点没有驼,走路硬是,他背一背我们空手还走不过他,你屋里都是能干的人。你底下王正书也是个歪人,天天摘西瓜去卖,转去路上还要割一背苦蒿,一趟一趟快得很,我们不行咯,头发也白完了,眼睛耳朵也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