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的人打心底里感到不舒服,这天夜里果然下起大雨来,那一下,断断续续又是十多天,幸好地里的牛皮菜瓢儿白已经长大,一匹一匹的掰下来,能一直撑到挖红苕,省了大雨天还要蓑衣斗笠出门打野猪草,湿漉漉一身。
下雨的日子,老张虽不能整日在坡上待着,屋里又另有手活儿要干。
庄稼多的人户,屋里农具也多,勤快人的屋里,农具更多,一年一换。
早晨起来,先要蓑衣斗笠的披上到各个水田巡逻一番,谨防头晚的大雨将稻田的水渠漫过了头,把那块水田的秧苗冲的稀烂,更怕雨大,田埂也一并冲垮,山里的田大多长短梯田结构,一块田垮了,连带下面几块也跟着遭殃,每逢雨涝,这样的事在所难免,于是老张出门,肩上总是一把锄头一柄弯刀,过山开山,遇水淌水。
这阵儿,黎书慧母女就能稍稍睡会儿懒觉了,气温不冷不热,被窝舒适安逸,空气里满满青草花香的味道,再听天上的雨噼里啪啦掉下来落在屋顶的黑瓦上,又顺着瓦沟哗啦啦连滚带爬摔到地面,想着岁月更替,屋檐下的石头慢慢凿出一连串的洞,边上,被老张一早放出去的母鸡一堆堆蜷缩在屋檐下借着躲雨打盹,想着雨里坝子边被冲刷干净的树叶上晶莹剔透的一个接一个滑落的雨珠,困意不算绵长,就是思想忽然倦怠,赖就赖吧,反正有下大雨这个由头。
若是周六周日的信好潘宏,恐怕还要睡到上午八九点去呢,也就是大人不好意思罢了,再耍赖,七点前后总要起来的。
老张从外面回来,黎书慧正亮着灯在厨房炒菜,锅碗瓢盆的声音配上堂屋的躺椅,再望着外面的雨帘,老张便也成了会偷懒的人。
饭后,若雨小,父女俩一同出门到地里翻红苕除草,使随意生长的藤蔓都朝到一个方向去,多日雨水的灌溉正好可将野草一并除根。但也就是光红苕地,山里人的红苕地多同玉米栽种在一起,玉米先下地,有了大人高再种红苕,等红苕有了长势,玉米也黄了,收完玉米,杆子砍回来当柴火,满坡绿油油的红苕藤再等着挖红苕,一土两用,各不耽误,庄稼人的智慧随处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