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开宁是个没什么情绪的人,这是指,他意识不到自己大部分情绪,但负面情绪带来的副作用仍旧会体现在身体机能上。
他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生气和无奈,他只感觉得到自己头很痛。
于是他便意识到了自己好像有些许困扰。
困扰来源于身边咋咋呼呼总是找不到重点因为怂所以惹了事还没本事给自己善后的方鹤年。
更来源于下方那个洞里,一拳一个小朋友的阿黎。
他还没有搞清楚,阿黎她到底是想问话,还是想杀了它们。
她一边问话,一边把鬼打飞的样子,像极了小学数学题里那个一边往泳池里注水一边又打开塞子放水的白痴。
而他身边这个趴在洞的边缘伸长了脖子往下看只会拍手叫好的狗腿子,是另一个白痴。
虽然他们这个三人小团体在一起不到两天的时间,但卢开宁已经多次因为觉得自己不够白痴而格格不入。
卢开宁没有过多思索,他已经习惯了去模仿方鹤年的行为,他甚至会模仿方鹤年的思路。
他迅速蹲下身子,轻扫过地面上的灰后,趴了下去。
“好兄弟!”方鹤年赞许地拍拍他的肩:“作为跟班狗腿,就应该在老大展现实力的时候在后边喊666。”
“看来你已经摸到了精髓,我可以封你为神女的第二号小弟!”
方鹤年一副给自家神女开拓追随者市场的模样,像极了已经被什么非法组织洗脑的倒霉玩意儿。
但是卢开宁不需要方鹤年给他洗脑,他会自己洗。
自从用了两次那份力量后,脑子里就一直有一个声音,断断续续,隐隐约约的,在说着什么。
卢开宁仔细听了半天,听出来了。
“活下去”。
一字一句,断断续续,说的全都是“活下去”。
下方的鬼们哀嚎着,也在喊着“饶命”,“想活下去”。
方鹤年动了动,脸色不太好看,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又被卢开宁一把按住。
卢开宁顺着傻白甜的思路,问他:“你觉得它们可怜?”
这不是一个单纯的判断他是不是圣母的问题,这话是在问他的立场。
方鹤年的队站的一向分明,他摇摇头,毫不犹豫:“它们想要害我,我不比他们可怜?”
卢开宁有些狐疑地松开了他,方鹤年读懂了他不那么明显的表情,掐了下自己的手心,还是解释了一句。
“我只是在想,害人性命的鬼也会想要活下来吗?”
卢开宁不确定方鹤年是不是真的想和他讨论这个对于傻白甜来说有些深奥的问题。他在想该怎么解释鬼是人变的,人有劣根性,鬼只能更严重。
“可他们早就死了。”方鹤年说:“这是没有意义的,它们就算还存在,也只是被执念控制的傀儡。”
“这就是意义。”
鬼永远得不到人想要得到的东西,鬼只能追逐,看着自己与执念无限接近,然后像是参观博物馆里的文物一样,隔着透明玻璃,望上那么一眼。
但这是作为一个人,最后的愿望。
所以没有执念清除而自动消散的鬼,只有被方士们打散了的鬼。
方鹤年打哈哈:“你说的好像它们是那种有苦衷会洗白的好人一样。”
卢开宁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说出了他想说很久的那句话。
“我只希望你能和阿黎一样坚定不移,不会对鬼心生怜悯。”
无论是哪只鬼。
“无论是哪只鬼,只要说了,我就饶他……”阿黎脚踩着一只鬼,撸起袖子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