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也就算了,红梅是什么意思?颜色也是能闻出来的吗?
还是说,他在暗示她什么。
阿黎并不排斥陪着小辈们玩一些带着点心机的小游戏,她自信就算被算计了也能全身而退,这甚至能给她漫长的神生带来一些有趣的波澜起伏。
“你到底是谁?”他既然想让她这样问,她便顺着他的意思问了出来。
他总会暴露自己的目的,她等得起。
卢开宁抬起头,努力凑近阿黎的耳边。他停顿一下,又用方鹤年绝对听不见的极小声音说:“我只想知道……”
他想知道他所谓的前世是谁,他想知道阿黎和梦里给自己取名为春序的盲眼姑娘是什么关系,他想知道他会不会和方家一样,与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他迟疑了。
好像有什么话只要说出了口,事情就会直接脱离他的掌控,随后向着什么不可挽回的方向进发。
她已经在警告他了,不是吗?
他最终还是又扯开了话题。
“我只想知道……你的手,还疼吗?”
他以为阿黎会觉得被耍了,甚至会直接动手打他几下泄愤,可她几乎没什么反应,甚至于学着他平时的样子冷冷淡淡。
“不疼了。”阿黎说:“你竟也有害怕的时候吗。”
她还以为他敢在她面前动用那份力量,是已经胆大包天到极限了呢。
她都要做好回忆从前的准备了,结果他竟然只问这个。
前世今生,就是一场虚无的幻梦。
阿黎不会相信转世的人会和前世一模一样,甚至她不会相信所谓“转世”。
没有相同的亲人,没有相同的记忆,没有相同的性格,又怎么能称为是同一个人。
那就是新生。
而埋在记忆里的人之所以被埋在记忆里,是因为他们在现实中也被埋在了土里。
她从最开始就知道,不能贪妄早已死掉的人。不要再想起,不要再回忆。
就算是她的记忆里生根,他们也只能是最寻常的草叶。她不主动浇水施肥,冷眼看着其干枯脆裂成灰,最后溶在空气里,再也寻不见踪迹。
很早就有人告诉过她了,不能见到的人,就不要想。
别人或许就算了,只是她,她必须要做到这一点。
梅香四溢,掌心的伤奇迹般完全愈合,灼烧灵魂的痛苦消失殆尽。阿黎趁着黑暗再次掐住了卢开宁的脖子,可随着力气的增加,感到窒息的却是她自己。
不能再想了。
阿黎深吸一口气,再次嗅到了满身的梅香。眉心神纹隐约闪烁,那半边红梅蔓延着侵吞仅剩半朵的金色莲花,映衬地她眼角绯红。
记忆死灰复燃,灼烧着她的神经绵延而上,侵吞着她的理智,想要把她拉入无边的回忆与愤怒中。
筋脉炸裂般的疼痛,汇聚在心口,彻底成为一团爆开的火光。
当年……当年若是……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不,不会的,人会死,鬼会死,神也会死。
不要把什么错都归在自己身上,她只擅长打打杀杀,并不擅长救人的,不是吗?
真的,不能再想了。
卢开宁就是个祸害,留在身边无论对方鹤年还是对她,都是个不稳定的雷。
可是手下的力气慢慢消了下去,任凭卢开宁轻而易举地拨开她的手,乖巧地离远了些。
他能感受到血液流至那处勒痕时的阻滞感,也能感受到吸入空气时的刺痛。掌心的镜片隐约反射出脖颈那一道深色的痕迹,梅香暗动,那痕迹便又很快隐入肤色之下。